风愈发大了,再没过多久,几滴雨便当头砸了下来。
在雨势渐大中,叶景榭浑身浴血的站在雨水之中,墨色般的头发湿哒哒的贴在似冷玉白的脖颈处,往日清隽的面容多了几分杀戮之色,神色沉不见底。
徒手扭断最后一名杀手的脖子,远方传来一阵渺渺之音,像没有又像存在,远远近近听不分明。
可叶景榭还是听到了,他听见有轻轻浅浅的声音在唤“怀景”……
许是叫的久了,这软软的嗓音多了几分沙哑,其中的担忧分明,像极了在呼唤迟迟未归的情郎。
叶景榭难得的迟钝了一刻,不过眨眼间,他从手中掏出一方早已湿透的帕子,将身上的血迹擦拭了个干干净净。
“怀景!”
谭昙怕引来野兽,不敢大声呼喊,只能压低了声音一声一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尽管如此,她的嗓子也跟冒火般干涩的难受。
这雨也大,下得极是不留情面,一声粗哑的咳嗽自她口中溢出,便再也没听过。
至于那被抛在荒山野岭的孟恪非,她根本不担心。
她用的那药不过是驱虫蛇的药粉,洒进眼睛里洗一洗就好了,她不相信他就没有一丝应急准备,若这也能出事,那也是他命薄。
事实证明,后来雨水下来,孟恪非确实好受了许多,眼里一瞧的见就想尽办法只是想到谭昙这么阴他,俊脸不禁阴鸷一番。
眼下路都成泥泞了,谭昙又不大看得起脚下的路,踩着一根枯树枝就要滑倒,怎知这腰还没下去倏然被人稳稳拖住。
谭昙惊诧一瞬,闻到幽幽传来的冷香,反身扑进了来人的怀里。
叶景榭默默勒紧了她的腰。
谭昙道:“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叶景榭:“我无事,你莫怕。”
谭昙又道:“那你身上哪来的血腥味?”
叶景榭默了默,道:“那是旁人的血,不是我的。”
谭昙嗅着他身上的气味,一边道:“我怕你找不到归家的路。”
尽管他身上也是湿淋淋的,谭昙却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令她温暖安心了。
她怕这夜路,更怕他出事。她想着怀景若是有了什么好歹,她就拼了一条命也要为他收了这尸,绝不会让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就凭着这一股子气,谭昙才能坚持到现在。
叶景榭大为触动,触动的结果就是差点把谭昙抱的透不过气来,谭昙手推他:“我快被你闷死了。”
叶景榭喉结滚了滚,“我真想把你融进我骨子里。”生生死死,永远在一起。
谭昙听得莫名脸热,“你别说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躲雨吧,这雨快砸死个人了!”
说完,她提脚就走。
叶景榭知她是羞恼了,目光深深浅浅落在她身上,心底的情意无时无刻不在咆哮着想要发泄出来。
她终于是他的了。心也是他了,完整的不能再完整。
谭昙捂脸揉了揉,又回头见他还没动,扬声道:“你快过来啊!”
叶景榭就跟了上去。
叶景榭在前面找到一个勉强可以容纳人的山洞,两人就委身入内。
入了内叶景榭就把自己的玄色外衣用内力烘干,他把温热的衣服递给谭昙,“换上。”
谭昙没有推辞,山洞虽小,换件衣服却还是足够的,只不过叶景榭回头就能瞧见。
叶景榭识趣的转过头去,望着雨帘烘干她脱下来的外裙。
等她的裙子都被烘干了,叶景榭本该让她换回来,可看到谭昙穿着满是他气味的宽大衣袍,底下不着寸缕的模样,不知怎的就没有把衣裳递过去。
谭昙就一脸莫名的看着他,叶景榭毫无不妥的把她抱在怀里,半干的青丝贴在他只着白色寝衣的胸膛上,一只腿略抬起以便让她躺的舒服。
谭昙不觉冷,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反而有几分暖意,也就没有再去计较他为什么不给自己衣裳了。
两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过了这夜。
翌日,天光大亮。
叶景榭最先醒来,下意识的四处寻找,看到谭昙躺在他怀里,面容姣好沉静。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如是。
他不动声色的更揽紧了她,就这么守着她醒过来。
外面雨早已歇了,但湿意并未减退分毫,带着入秋的凉意,谭昙控制不住的就连带了两个喷嚏。
叶景榭叫她穿好自己的衣服,又把那件外袍罩在了谭昙身上。
谭昙没有他身量长,这件外袍穿在她身上,硬是拖在地上,像极了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样子。
谭昙抽抽嘴角,“你这是想让我去唱戏吗?”
叶景榭眼底有着融融笑意,“你若是想唱,只需唱给我一人听就好。”
谭昙脸一热,哼哼几声不再说什么。
叶景榭俯下身子来,“上来。”
“啊?”谭昙没反应过来他这啥意思。
叶景榭极有耐心道:“路不好走,我背你,快上来。”
谭昙就这么爬上他的背,被他稳稳的托住腿,看着瘦削的肩膀只觉得宽阔而靠谱,竟然觉得那可以依靠一辈子。
叶景榭似有所感,脚步不停,道:“阿昙,我会一直对你好。”
谭昙道:“好多久?”
“生生世世。”
一辈子两辈子哪里够?叶景榭贪心地想要她的每一世。
谭昙环着他的脖子,看着他冷冷对对对的侧脸,眼眶微微湿润,声音低不可闻:“……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叶景榭听不清,眉头微皱:“你说甚么?”
谭昙摇摇头,“无事。”
叶景榭不太满意她这个回答,却也无可奈何。谭昙摸摸他的脸,吧唧一口亲了上去,“真没什么,你别不高兴啦。”
叶景榭停下脚,谭昙甚是奇怪的道,“怎么不走了?”
叶景榭的嗓音莫名低了好几个度,“你别在路上亲我。”
谭昙不乐意了,“为什么?嫌弃我就直说呗。”
叶景榭喉结滚了滚,谭昙清楚的感受到他突出的喉结颤动发出低沉的声音,“你再撩拨我,我怕我忍不住。”
至于话中的忍不住什么,谭昙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当下再次羞红了脸,“禽兽!”
这人正经起来那真真是高冷之花,万年冰霜,可撩起人来却又是一把好手。谭昙觉得她是真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