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过去。
盛贵妃拿出一诏圣旨。
那是先皇留给她的保命符。
盛弘帝怕在自己死后,盛贵妃无子傍身,会孤苦无依,所以到死了他仍记挂着这些。
给她的这诏圣旨是无字圣旨,是册立新帝的遗诏。
盛贵妃想让那位皇子登基,便写上那位皇子名姓。
有这份圣旨,就算新帝心中再如何不喜盛贵妃,也不敢怠慢了她。
盛贵妃立了孟是非为新帝。
然而孟是非却迟迟没有登基。
众臣惶惶不可终日,已经连续三日跪在大殿跪求吾皇登基了。
孟是非依旧毫无反应,只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王府内。
……
烈王府挂满了白绸布。
孟是非一袭红衣坐在傅相思房内,眉目间依稀是当年初见那般精致潋滟。
只消一眼,便足以千年。
他怀中抱着已经毫无温度的傅相思,神色欣然道:“现在再也没有人能打扰到我们了,你高不高兴?”
“你高兴的话怎么还睡呢,该起身了,日上三竿了,我还要带你去游山玩水。我们说过要做一对神仙美眷的。”
叶景榭踏入屋内,见状久久无言。
他不知该从何劝起。
劝他想开一点吗?
不,若是他痛失挚爱,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宛如在心上剜了一刀的感觉,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晓得多痛。
孟是非抱着傅相思坐了有多久,叶景榭就站了有多久。
待到黄昏日暮,孟是非方才抬头,一向骄傲的男子眸中带泪,“怀景,她的身体是冷的……”
孟是非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已经平静了下来,“走吧,该入殓了。”
他抱着傅相思站起来,一步步走向灵堂。
小厮们见到他,纷纷退散。
灵堂仅余孟是非和傅相思。
叶景榭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他看着孟是非把傅相思珍而重之的放入棺椁,平静地将人入殓。
停灵七日后,入葬皇陵。
入葬那一日,众臣终于得见新帝。
他一身白衣,身形瘦削,神情冷漠,像是不把一切放入眼中。
他的眼中空洞无物,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这大概是自古以来第一个为给侧妃举办丧事而延误登基的皇帝。
又过了三日。
在群臣朝拜下,孟是非一身金龙冕服,坐在殿堂之上最高的那把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免礼。”
登基大典自此礼毕。
孟是非接连颁发了数条诏令。
第一条便是封傅相思为后,盛贵妃为东太后,柳皇后为西太后。
其二是楚国公参与谋逆,废除正妻位分,诛九族,楚瑜因为是皇族中人,饶过一命被打入冷宫。
……
圣旨传入福安宫。
柳皇后,不,应该是如今的柳太后神情痴呆,喃喃道:“他果然还是怨我了……我的儿子他在怨我……”
她为先皇正妻新帝嫡母,却屈居于盛贵妃之下为西太后。
“哈哈哈,可笑啊!”
枉她汲汲营营数十载,最后还是被盛贵妃压了一头。
这屈辱还是她的亲生儿子给的。
柳太后癫狂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
她猛的回头,目光狠辣的盯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你去!去把陛下给我叫过来,哀家要见陛下!”
那宫女噗通腿软跪下:“是……是太后。”
“还不快去!”
宫女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御书房。
先皇去后,徐德作为大总管被留了下来。
他弯腰走入内请示:“陛下,西太后想见您。”
孟是非朱笔放下,“走吧。”
“听说你要见我?”
孟是非一步踏入福安宫,冷淡的问道。
柳太后激动的问:“皇儿,你怎么能让盛晚妍做东太后?你是不是在怪我?”
孟是非面色未变:“盛母后贤良淑德,兼负先帝托孤职责,封为东太后乃民心所向。”
柳太后急忙抓住他的龙袍,不甘心的道:“我才是你亲母后啊!”
“呵。”
孟是非嗤笑着,声音陡然一转凌厉起来,“可是您也害死了我的心爱之人!”
他将柳太后的手拉开,神色冷漠到不近人情。
“您若不是我的生身母亲该有多好。”
柳太后以他为荣,不曾想过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说出这般诛心之语。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恐慌的解释:“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会挡上来……”
“那又能怎么样呢?”孟是非猛然提声,“我已经失去她了!”
柳太后僵在原地,浑身冰凉。
只听得他继续无情道:“最爱我的人离开了,朕也就不需要什么情感了,以后你便是这后宫的西太后,虽比不得盛太后阶级,但凤印朕会给你。”
“你只要记住,不要自作聪明给朕选妃,仅此而已。”
他知道这样会令柳太后伤心,可他不知道该迁怒谁,楚瑜吗?孟恪非?还是楚国公啊?
他把他们千刀万剐了,她也没回来,巧笑倩兮的夸他:“夫君好厉害啊……”
他不是怪柳太后,他只是怨怪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能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在她死后,与柳太后母子情深,*于她膝下,他做不到!
若是当初无人阻拦,他也不会到她死也没能给她一个正妻的名分。
好一个仅此而已……
柳太后红了眼,身姿有几分狼狈的拦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我便一定要这样吗?”
孟是非心中无波无澜,语气平静的吓人,“徐德,叫人把太后拉开。”
徐德遵从帝王口谕,向柳太后道了声得罪了,唤来两三个宫女。
那些个宫女战战兢兢的才把人拉开了,孟是非抬脚便走。
此后孟是非果真没有再来。
听后宫的人说,太后日日痴念着陛下的名讳,一口一个我儿,又说什么她并非有意的,她不知道那女子会冲上来,更不知晓她怀了孩子。
长此以往,渐渐有些疯魔了。
孟是非把她的凤印收了回来,转交给徐德代为保管。
起初还有大臣以此上奏天颜,称为君者当以孝治天下,陛下应去见太后一面。
可惜孟是非一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二来也并非无能之君,能轻易被群臣逼迫,上奏这事的臣子均被贬谪出京,就再没人敢顶着帝王之怒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