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驿馆,白承年先下的马车,他更认真的看着净离的马车,想要看出这个人跟江伊颜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不管他怎么看,这个人都跟江伊颜完全没有共通的地方。江伊颜有一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感觉,可是这个净离却总是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感觉。
而且还是那种,让人感觉一靠近他,就像是在亵渎他周遭的空气一般,望而却步。
“多谢白丞相了。”江伊颜下了马车,按着礼数走到白承年面前抱拳。
当她吞下那颗药,在大理寺跟白承年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跟白承年的一切就已经成为过去式了。现在她看白承年,跟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没什么两样,这种感觉比之以前,更加的明显。
白承年嗅到了净离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净离公子这是病了?本相似乎闻到了药材的味道。”
江伊颜点头,“自小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在太阳底下待久了,皮肤会晒红,然后晒出血,白丞相不必担心。药材香包是为了掩盖在下身上的血味的。”
“原来如此。”白承年点点头,抬头看了一下还没有落下去的太阳。“那净离公子先进去吧,免得再晒伤了。”
告别了净离公子,白承年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最后还是回到了丞相府。也不知道骆阳茗做了什么,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白家跟骆家的长辈全部都站在骆阳茗这边,反过来指责他。
说只有怀孕的女子才会胡思乱想,怎么白承年没怀孕也开始胡思乱想了?骆阳茗自小就很喜欢他,对除了他之外的男子,向来都是洁身自好,敬谢不敏的。
这样的骆阳茗,怎么可能会跟别的男人有染?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就是白承年的孩子,他不能因为江伊颜死了,就不承认自己的这个孩子。
“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江伊颜?为什么都不相信我?证据都摆在你们的面前了,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看都不看的?”
白承年吃惊的看着在场的人,不敢相信现在这些颠倒事实的人,是他曾经最尊敬的人,是想要极力保住的人。
“你这孩子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怎么这点事都弄不清楚了?茗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那还能是谁的?娘知道你喜欢江伊颜,可是现在江伊颜都死了,你总不能因为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了吧?”
白二夫人皱着眉头走过来,担心的看着白承年,嘴里还在不断的贬低江伊颜。“你看看江伊颜,她死了之后,她做的那些事情也没什么意义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正视站在你身边的茗儿呢?”
“娘,连你也……”
白承年后退一两步,看着满堂的人,发现自己这个时候怎么也融不进去,而且他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一般,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这些人,还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些人吗?
为什么这么违心的话,他们都能这么面不改色的说出来?
看着这些人,白承年觉得胸口闷的很。连连后退了两步,转头就走了,身后还传来白二夫人他们说话的声音,可是他现在只觉得身后是个很深的旋涡,他不敢回头看。
回到自己的房间,入眼的一切全都陌生的让人恐惧。
“梧桐!梧桐!”
“属下在,少爷有什么吩咐?”梧桐听到白承年的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急急忙忙的跑出来,担心的看着白承年。
现在他的脸色太难看了,一会儿他得去找大夫来个少爷看看才行。
“快帮我收拾一下,我要搬到金暖阁去,我现在就要搬到金暖阁去。”白承年说着,站起来就朝金暖阁走。
走到金暖阁的院门,看着熟悉的字迹,白承年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心情这会儿终于缓解了一点。
进去了之后,这里面的一切都是自己熟悉的场景,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能让他想起江伊颜,想起他曾经在这里跟江伊颜度过的日子。
看着看着,他突然就没来由的红了眼眶。江伊颜虽然跟自己经常拌嘴,可是她确确实实是唯一一个不会怀疑自己,自己说什么就会相信什么的人。
那种从未被人怀疑的信任,就是他一直以来不断伤害江伊颜的底气。如今他也感受到了不被人信任的滋味,那么那个时候的江伊颜,那么骄傲的江伊颜,是不是会比现在的自己还要难受?
他白承年,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他总是在失去了之后,才会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是多么的珍贵?
“少爷,您怎么了?您还好吗?”梧桐急急忙忙的走来,看到白承年红着眼眶蹲在水池边,立马担心的跑过去。
“梧桐,江伊颜不见了,她不见了……”白承年像个迷途的孩子,抬头看着梧桐,声音里也带着哭腔。“我还以为江伊颜会一直都待在我身边的,可是谁知道,她说要离开我,就真的离开了。而且她说走就走了,半点的留恋都没有。”
“少爷……”梧桐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棕榈跟木槿,他这也是第一次碰见白承年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啊!
那两个人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你不是少爷的贴心小棉袄吗?那这件事就跟你脱不了关系了,那你就自己受着吧。
梧桐在白承年身后的手抬了又抬,在棕榈跟木槿鼓励的眼神下,终于还是落了下去,直接把白承年打晕了。
把晕了的白承年抱上三楼放在床上,梧桐这才急急忙忙的跑去找乐天的大夫来给白承年把脉了。
“白丞相这是心疾,思虑过重,光是吃药是没有用的,心病还得心药医,可是白丞相的心药……”卢大夫叹了口气,东家人都已经没了,白丞相这病,怕是治不好了。
梧桐垂下头,“我知道了,我送您离开吧。”
梧桐带着人离开,棕榈接替了他的职责,在床边守着白承年。刚刚卢大夫说的话他们都是听到了的,对于江伊颜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卢大夫离开了丞相府之后,在内京城里绕了几圈之后,从驿馆的后门进去了。
“净离公子,您找草民?”
卢大夫在出门之前,就收到了天音派人给他写的信,说净离公子身子不好,这会儿到了驿馆当然要让大夫看看,乐天在内京城的名声很大,当然是天音首选的医馆。
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梧桐就直接去找他了。后来离开丞相府之后,他担心会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所以才选择从驿馆的后门去找净离公子的。
江伊颜点点头,如今除了江子承跟梨落之外,世上也就只有高言之知道自己没有死了。而她也不想在事情没做完之前,就把这件事说出来。
“在下一直听说卢大夫的医术极好,是曾经被文神医带在身边教着的,我这身子一直弱,这会儿也想趁着来青华的机会,让卢大夫帮在下好好看看。”
江伊颜看着卢大夫,很配合的伸出自己的手腕。
虽然说乐天曾经帮她看过病的大夫都对她的脉象很熟悉,可是她也很庆幸,她之前伤的太重,这脉象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改变,所以她也不担心会被卢大夫发现。
卢大夫摇头说了句谬赞,这才走到桌子旁坐下,伸手帮江伊颜把脉。
“净离公子曾经受过很重的伤?”卢大夫皱眉看着江伊颜,“您的这个脉象,看上去积劳了不少的伤。”
江伊颜点头,“帮皇兄做事,多多少少也是要受点伤的。这个卢大夫不必吃惊,只管给在下出药就行。”
净离公子说是启国皇帝的干弟弟,那他嘴里的这个皇兄是谁,大家也都知道了。皇室夺位的事情向来不少,那净离会受伤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且这可是皇室的事情,卢大夫也不会傻到要去问的更清楚,只点点头含糊的应了一声之后,就不再去问,而且专心的把一切的注意力都放在给江伊颜把脉上了。
“净离公子的脉象草民已经知道了,那净离公子这是要草民在这里写下药方,还是?”
“让在下的人随着卢大夫一起回乐天取药吧,这样也免得乐天的人跑来跑去了。”江伊颜说着,转头看向身后的梨落。“你随着卢大夫走一趟吧。”
“是。”梨落点头,等着卢大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这才跟着他一起离开了驿馆。
江伊颜坐在椅子上深深的叹了口气,按了按眉心,想着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她以这个身份出现在这里,很明显就是冲着“江伊颜”来的。
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事情显得更为平常,才不会突兀,这个的确是个问题。
只不过这个问题,到了晚上江伊颜还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先帮她解决了。
“小姐,皇上跟白丞相来了,说是有要事找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