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把苏苓扶了起来，苏苓又继续认错道：“都是我不好，不该提到你您的伤心事。”
“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毕竟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虽然当年的确很伤心，但现在也慢慢走出来了。毕竟不在的人的确已经不在了，但留下的人还得继续活着。如果一直这么悲观，那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啊？”
皇后虽然说得轻松，但苏苓还是能隐隐地从皇后的神情中感觉到了她的忧伤。
所以轻松的话说得简单，但想放下可没那么容易。
“好了，不说我的事了，分明是要谈谈齐国公府上的人的，怎么就说歪了呢？”皇后开玩笑道，“就算我把公主的事和你说也只能多一个人徒增伤悲罢了，更不能帮你在柳家应对柳家人。”
苏苓低下头也没好意思说话。
“好了，还是说点正经的吧。其实你的公公婆婆都是很好的人，我与他们也相识很多年了。尤其是你婆婆，我与她还是年少时的姐妹，关系一直都很好。虽然后来各自成了亲，见面的机会少了，但关系也并没有就此变淡。”
“当真？”
“当然是真的。”
“那我家婆婆既然和您是闺中密友，那她肯定也是个性子很好的人才对。毕竟皇后娘娘您的性子这么好，您的朋友又能差到哪儿去？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我见到的我家婆婆好像有点……”
“有点什么？”
苏苓在脑子里琢磨着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更合适一些，可是想了半天都没想到。
“我不知道您认识我的婆婆是什么样的人，但我可以和您说说我认识的婆婆。”
“你说。”
苏苓拖着下巴说：“我觉得我婆婆是个很矛盾的人。”
“哦？能有多矛盾？”
“因为我家相公是柳家的私生子，这一点您肯定也清楚。”
皇后颔首道：“当然。”
“我能理解婆婆因为公公当初做了背叛她的事，心中一直有所不满。换做是我，在我怀孕的时候我的丈夫和我身边的丫头私通，还让我身边的丫头怀了孩子，我肯定也觉得无法忍受，甚至想撕了我丈夫的皮。我觉得不管婆婆怎么做，其实都并非不可理解。但是……”
苏苓蹙眉费解地说：“但是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婆婆有的时候看上去好像很疼爱柳君珩。而且好像不只是我婆婆，就连府上的那两个小叔子也是如此。虽然他们有的时候很毒舌，而且好像做了很多缺德事，也没少整柳君珩，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对柳君珩的关心。”
“哦？”
苏苓笃定地说：“我可以确定，除了府上那个平时少言寡语的公公，还有柳家那些多嘴的下人们，其他人对柳君珩的态度好像都是时好时坏的，这也太诡异了吧？”
皇后听她这么说就笑了。
“您笑什么？您不相信我说的话？觉得我说得太离谱了？”
“那倒不是。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过就是没想到你才刚进门没多久，竟然就能看得这么清楚。换成别人恐怕都未必能有你这么聪明，也就只有你有这么敏感细腻的心思。”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要是我想多了也好，但是这段时间我在柳家觉得分明就是我看到的这样。他们要是喜欢柳君珩，大可抛开他的身份只当他是自己家孩子、自己的兄弟，也不必计较这么多，毕竟当初犯错的是大人，与孩子无关。”
“可是人本来就是很复杂的动物，怎么可能真像你说得这么简单？每个人都有很充沛的情感和思想，这让我们有的时候能保持理智，能合理地去分析一件事。但有的时候人也会被冲动所影响，可能某一时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就会完全改变她当时的态度。”
“您的意思是如果母亲猛地想起来柳君珩的母亲，她就会非常生气，然后对柳君珩态度恶劣，但如果母亲一时间忘了这回事，就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对待？”
“正是如此。”
苏苓啃着自己的指甲，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那我觉得母亲还是理智的时候多吧。虽然柳君珩的身体在幼时的确被各种原因给拖垮了，但母亲真的很疼爱他。您都不知道，因为柳君珩每天都要喝药，而他这个人又很怕苦，所以他在喝完药之后一定要搭配一颗蜜饯来甜嘴。”
“这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小孩心性，有的时候我也会派人送去一些宫里的蜜饯。”
“但他吃得更多的蜜饯竟然是夫人亲手做的！”
“哦？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看到正屋的院子里晾晒着许多果干。而且不止如此，我还看到在母亲的房间里放了许多罐子，那就是给柳君珩盛放蜜饯的罐子。”
“这你竟然都能分析出来？”
“因为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只要稍微联系起来一想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你这孩子的观察力倒是真不错。你说你分明才刚进门不久，竟然连这都看出来了。”
“所以啊，我觉得做蜜饯应该是一件很费事的工作，而且全家人也就只有一个柳君珩会吃蜜饯。我之前也打听过，柳君珩的两个兄长都不喜甜，齐国公更是如此，也就只有一个柳君珩因为每天都在吃苦药才喜欢吃一些甜食。”
皇后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她一向心善，既是如此，可见她心里对这孩子还是有许多感情的。毕竟君珩的年纪和君慕差不多。而且当初君珩的母亲生完他就难产离世了，只留下了君珩一人，君珩也被放在你母亲身边抚养，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大概也不可能。”
“但我也听君珩说了，他小时候是跟着奶娘长大的。而且他的奶娘在他很小的时候还欺负过他，还得他准备了许久送给母亲的礼物就这么毁了，而且那礼物他也没能送出去……这些我光是听着就已经觉得很心疼了。”
“这孩子从小到大的确受了不少委屈。后来你母亲大概主动提出想让这孩子进宫做太子伴读，虽然太子并非我亲生的孩儿，但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所以就答应了，从那之后君珩和我们的关系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