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战神司岩说我是千年前救过他一命的恩人转世。
所以他不顾仙妖有别,与天作对,娶我为妻。
我信了他,于是我爱了他千年的时光。
直到,他带回来一只白狐女。
司岩说自己认错了,白狐才是他的救命恩人,我这只灰狐,怎么配做战神之妻。
他夺我妖丹,斩我狐尾,将我推入深渊。
但战神司岩却不知,这也是他的深渊。
1
千年之前,我被仙界战神司岩聘娶为妻时,整个青丘无不哗然。
因为我是青丘万年来唯一一只灰狐,道行浅之又浅,毛色丑之又丑,是青丘之耻。
没有一只狐,喜欢我。
可想而知,我过的凄惨异常。
但是司岩威风凛凛,神威降世,他指着我瘦弱的身躯,当即开口就要娶我。
天道震怒,降下数道天雷阵阵,劈到了他的肩背上,伤痕见骨。
但他咬着牙,硬生生扛了下来。
他对我说:“绾绾,你值得。”
就像是现在,司岩拉着突然出现在这悠山胜境的白狐苏颜儿的手,指着那座玉髓雕出来的宫殿对她说:“颜儿,你值得。”
苏颜儿明眸皓齿,千娇百媚。
确实如她自己所说,乃是青丘绝色。
她见我的第一面,就蜷缩在司岩的怀里,颤抖地指着我的脸哀怨:“你就是凭着自己与我相似几分的容貌,霸占了我的夫君千年!”
“贱人!”
我将自己编好的花环藏于身后,死死地盯着司岩那张眉目如画的凌厉俊颜,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看着我的眼神,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深情,而是神色冷淡地抱着苏颜儿,与我擦肩而过。
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认错了,你不是她。”
那个原本要送给他的花环,掉落在了地上,被偷食的松鼠叼走了。
我愣怔了许久,眼泪模糊了视线,反复咀嚼着那句“你不是她。”
所以,他这是不爱我了吗?
这千年的感情,就因为他简短的一句“你不是她”,就要结束了吗?
我忍着心口的剧痛,决定追上去,问个明白,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跑的很急,急到眼泪纷飞,干扰了我的视线,一头就撞上了这座玉髓宫的隐形墙壁。
那是司岩,给我设的结界,他甚至,都不让我离他近几分。
“司岩,为什么!为什么你短短几个字,就肯定自己认错了?”
“一句认错了,就能抵消咱俩千年间的爱吗?”
我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他冷若冰霜的脸,一声声发问。
他吞咽了下口水,眉眼间都是极力隐忍的不耐烦。
终于是忍受不住我的哭嚎质问,沉声开口:“我的记忆中,救我的就是一只白狐,救我之后她才化成人形,你与她的长相颇为相似。”
“如若不是这次与魔界交战,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一般,颜儿又飞身而出抵在了我的身前救我一命,我才惊觉,她才是我的恩人,才应该是我的妻子。”
“你这只小小灰狐妖,怎配做战神之妻。”
短短几句话,就将我对他千年的爱贬低地如浮在空中的尘埃一般,想要赶紧伸手拂开。
我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脑袋嗡嗡作响。
好不容易在原地镇定了一会儿,我通过他冷漠的言辞,才发现,他怀里面色发白的苏颜儿,受了伤。
胸前白色羽纱,是大片殷红的血迹。
但是苏颜儿的目光,却是出奇的发亮,她说话毫不客气,底气甚足。
“说白了,你就是个冒牌货罢了。你一个青丘之耻,有什么脸做我的替身?”
我本来还在啜泣抽搐。
但是苏颜儿说出口的话,却让我产生了疑惑。
她骂我,青丘之耻。说明,她早就认识我。
狐耳天生灵敏,我觉得,苏颜儿的声音,很是熟悉。
就像是过了千年我都隐约记着的那个人。
我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原本发亮又充满了憎恶的眼神,开始躲闪。
果然是她!
这张脸,不是她的!
2
司岩,你被骗了。
我的心口又开始阵阵泛起痛意,我咬着牙一把擦干了眼泪,我要揭穿这个骗子苏颜儿。
但是苏颜儿却让司岩走了。
她说,想要单独和我聊聊,劝劝我。
我拍着那道隐形的结界,对着司岩离去的背影急切地大喊:“司岩,她是假的!你别信她!”
苏颜儿却从床上扶坐而起,没有刚刚一丝弱不禁风的神态。
她轻飘飘的一扶袖子,那道结界就消失了,我原本的重力拍打,致使我一掌拍空,直接就摔到了地上。
很疼,真的很疼,我感觉喉咙泛起一阵腥甜。
我这破碎不堪的身子,有些经不起这种撞击。
“苏绾绾,你这修为到现在也没有长进啊?千年之前在青丘,我都那么使劲儿操练你了,你还真是朽木不可雕。”
我怒气横生地指着她:“苏颜儿,果然是你!你竟然换了一张脸来骗司岩!”
我千年之前在青丘做小狐妖时,是苏颜儿的随身侍女。
她仗着自己是族长的独女,就对我非打即骂。
冬天不得穿厚衣,夏天必须守碳炉,只要我发抖打翻了几个不值钱的小碟子,她就会带着一帮白狐对我踢打。
我只能忍着,因为我毛色丑陋,无父无母,青丘人人都不愿意接近我,更没有人愿意替我做主。
但是我不明白,苏颜儿原本不长这样。
她的这张脸,原本是青丘帝君殿挂在正中央的那副画像上的女子。
青丘帝君,东皇天狐。
难道,司岩说的千年之前的救命恩人,就是已经陨落的青丘东皇帝君?
苏绾绾不屑地告诉我,她剪掉了画像上帝君的脸,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是青丘狐族独有的法术:画皮。
她甚至还偷了帝君的仙衣,穿在了里衣中。苏颜儿现在,就宛如活着的帝君。
所以,苏颜儿用小小的画皮之术,就抢夺走了司岩对我千年的宠爱。
他可是我这妖生中唯一的温暖啊。
我愤愤地对她说:“苏颜儿,我绝对会向司岩揭穿你的真面目的!”
苏颜儿言之凿凿地告诉我:“你不会。”
“因为,你要死了。”
她手里立刻化形出一把冰霜剑,朝着我的心口就刺了过来。
我修为极低,根本躲不过她杀意深重的招数。
但是,我没死。
“你为什么没死?”
苏颜儿看着她手中断裂成好几截的冰霜剑,满脸不可置信。
我掏出了心口的那块玉牌。
那是司岩专门去东海替我求来的护心玉。
那时候司岩举着这块护心玉对我说:“绾绾,这玉放在你的心口,可缓你的心痛之症,也可以替我,保护你。”
“我同这块玉牌,都会护你一生。”
玉牌做到了。
但是司岩,失约了。
我躺在地上,听到了司岩走来的脚步声,急促,焦灼。
他是在担心我吗?他是在担心我的身体,是否还能承受的住这样的惊吓吗?
我眼神中的爱意和希冀,在司岩抱着假晕在地,血迹又往外渗了几分的苏颜儿时,瞬间就熄灭了。
他的急促和焦灼,都是为了苏颜儿。
他忍着自己的怒火对我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她的心脉都快断了!”
什么?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这护心玉反弹了她刺向我时用的法力。
“我没有!是她要杀我!”
我替自己辩解。
但是司岩说出口的话,是我从未听到过的凉薄:“就算杀你,也是你罪有应得!”
说罢他就抱着血迹斑斑的苏颜儿飞向了天宫。
我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连成串的滴答,本就虚弱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站都站不起来。
明明,司岩对我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这悠山胜境的山野精怪在我刚来此处欺负我时,司岩都挨个警告过他们。
敢动我分毫,就灭了他们的族群。现在苏颜儿要杀了我,他却说我是活该。
我无力地抬头望天。
司岩,你可还记得自己曾对我说,天宫不容妖。
3
我这身体,不知为何,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的虚弱。
整日的心口疼痛,全身无力发软,仅有的一丝修为,也使不出来任何的法力。
司岩带着我在四海八荒问遍了神医,他们都摇头叹气,不知我这是何病症。
但是他们都说,我存活在这世间的时日,不多了。
在我突然开始咳血的时候,经常来这悠山胜境偷食的松鼠精告诉我,天宫有一方天池,能枯骨生肉,回生起死。
我当时兴奋地向司岩打探这天池是否真的存在。
司岩敛着眸,沉吟半晌,将我一把揽入怀中。
“绾绾,天宫不容妖,你一旦去了天宫,立刻会被天兵天将杀死,神魂覆灭。”
“我万不能失去你!”
因不能带我去天宫,所以他挑了这个悠山胜境,设了结界,躲过天道的追寻。
我们两个在这胜境逍遥过了千年。
只有他被天庭召回忙于军务时,才会留我一人在这山中。
之后他去千里迢迢的东海,给我求来了这护心玉。
但是现在,他义无反顾,抱着苏颜儿,闯入了天宫禁地。
我坐在悠山胜境的山门结界前,等着司岩回来。
我手里拿了一把榛子喂着肥嘟嘟的松鼠精。
向她询问:“你可听过,战神司岩和青丘帝君东皇天狐有何传闻?”
松鼠精将所有的榛子都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鼓着肿肿的腮帮子对我说:“我只知道,千年之前,战神司岩也曾带着一个狐妖来到了这胜境之中。”
“别的便不知了。”
我茫然地望着远处,没有任何头绪可言。
松鼠精突然啊了一声,吓得我心口刺痛了好几下。
我捂着心口看着她夸张地向我比划着:“是两只狐妖!”
我还没来得及细细追问,一道白色光影嗖一下就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松鼠精立刻吓的原地消失。
我转身看去,是苏颜儿,扶着身受重伤的司岩。
苏颜儿已经容光焕发,整个人光彩熠熠。
看来,司岩确实成功了。
他把苏颜儿这只狐妖舍命送入了天宫天池之中,自己落得一身重伤。
那副模样,像极了要娶我那日被天雷劈伤的落魄样。
思极过往,我忍住了自己心里成吨的痛楚,上前帮着苏颜儿将晕厥的司岩放在床榻之上。
苏颜儿向我伸手:“给我。”
“什么?”
“护心玉!”
我紧张地捂住自己最后保命的东西,我其实,还想在这时间活一活,想等着司岩醒了之后,对他解释这一切。
只要给了苏颜儿这块护心玉,她随时都可以杀了我。
取代我。
苏颜儿嘲笑地看着我紧张兮兮地模样:“瞧你这幅怂样子,跟着大名鼎鼎的仙界战神千年,也改不了那副可怜兮兮的讨厌样儿。”
“我已经答应了司岩,不会杀你,这护心玉,是给司岩用的。”
我看着司岩银色战甲裂了无数道的口子,伤口汩汩鲜血外涌,我真的很心疼他。
往日柔情一幕幕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每天都叫我绾绾,每日晨起都会给我描眉簪花,清晨一睁眼,会先在我额头亲吻。
罢了,我能有千年的快乐,是司岩给的。
那我的命,给了司岩又何妨。
所以我将护心玉,递给了苏颜儿。
她确实将这块玉,塞进了司岩铠甲之下的心口处。
但是她做完这些之后,对我嫣然一笑,眼神里藏满了恶毒。
“苏绾绾,悠山胜境的入口处,有人找你。”
我疑惑地问向她:“谁?”
“你去了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