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7 圣诞
羽毛飞2020-12-31 16:494,101

  沉重、破旧的铁门缓缓被推开,发出缓冗刺耳的吱呀声。

  阿尔沃点亮楼梯间的照明设施,踩着陈旧而摇摇欲坠的楼梯,一步一步向上攀登。

  这里曾经是世界最著名的哥特式建筑——大本钟。

  在第三纪元以前,不列颠王室每隔五年都会拨款请人维护大本钟。

  第三纪元时期,全世界进入了经济资源大萧条,不列颠王室也渐渐无力筹集额外的资金去顾及大本钟的状况,毕竟人都吃不饱,何况钟乎?

  启示录时代,一次冰川大融化,引发了南北极磁场的小幅度紊乱。但就是这小幅度的混乱,成了压垮大本钟的最后一棵稻草。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大本钟的对较始终无法缩小误差,以至于钟表的报时越来越不准确,甚至深更半夜的时候,大本钟却敲响了早上八点的报时。

  最后,经过不列颠议会的一致投票,大本钟就此被废弃。

  现在它被当成一座“监狱”。

  阿尔沃走上钟楼顶层的楼梯间,以前这里也被当成储放物品和修缮人员的休息间。

  大本钟被遗弃后,这间屋子被荒废了几个世纪,直到最近才被重新启用。

  不列颠的皇族从拮据的国库里挤出一点钱,请专门的设计师和工人,清理了楼梯间的杂物和垃圾,打扫的一尘不染。然后重新设计装修了这间屋子,从表面上看起来算是比较豪华的套房。

  之所以王室如此重视这间“牢房”,甚至不惜从牙缝里挤奶,全然因为这里关押的那位“犯人”。

  他在楼梯间的门口站定,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地抬起手,在沉重的大门上有节奏的轻轻敲打几下。

  当他敲完那个奇怪的节奏以后,不到半分钟,门内传来相似节奏的敲打。

  阿尔沃静静地站在门外。

  楼梯间铁门上的小窗忽然打开,里面传来女孩儿吃力的声音。

  本来这扇小窗是佣人打扫楼梯间的牢房,用于通风用的,成人打开不费力。

  但对“犯人”来说,还是太高了,每次她都要踩着凳子,才勉强够得着。

  阿尔沃曾经想过帮她,但是被她拒绝了,女孩儿说这是“公主”的尊严。

  “你来啦~”小窗里露出女孩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总是笑得很甜,似乎跟这种处境应该绝缘。

  “圣诞快乐,公主。”阿尔沃温文尔雅地回应她的微笑。

  两个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笑的很开心。

  楼梯隔间的窗户半开着,外面飘下纷纷大雪,整个伦敦都沉浸在一片洁白里。

  不列颠的民众们在街区竖起十多米高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礼物、袜子和祝福。

  整个伦敦城上空都萦绕着欢快的旋律。

  一瞬间,好像大本钟的内部与外面与世隔绝。那些迎接新年和圣诞的欢愉都与他们两人无关。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 ”门内女孩儿哼唱着圣诞歌,声音悦耳动听。

  阿尔沃搬了把凳子,贴着门坐下,静静听着女孩儿唱歌。

  “圣诞快乐呢,阿尔沃先生。”

  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个手包的玩偶吊着绳子降下,垂在阿尔沃面前,小人的衣服上写着“Merry Christmas”

  “谢谢公主。”阿尔沃无声的笑笑。

  他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曾经阿尔沃带着不列颠的军队在不列颠群岛阻击过侵略军队,立下赫赫战功,与他同期退伍的都已经在各大机关担任要职,只有他被孤立。

  原因是不列颠不喜欢深肤色的人。

  阿尔沃早已经习惯了被抛弃,他被部族抛弃,被家人抛弃,被妻子抛弃;在军队里、战场上他也习惯了鲜血和愤怒。

  直到有一天,有个女孩向他示以微笑。

  那是无比真诚的笑容,甚至让阿尔沃愿意用生命守护。

  其实有时候阿尔沃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惬意,他和那位灾厄的公主只有一门之隔,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征战沙发,就这样隔门而坐,岁月静好。

  阿尔沃偶尔在心里觉得,自己和公主更像是父女。

  “啊对了,对了。阿尔沃先生要听故事吗?今天母亲托人给我捎来了故事书哦。”门内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似乎女孩儿是在光脚跑来跑去。

  “嗯。”

  “咳咳,听着哦。从前有一位公主,她的头发很长很长……”

  阿尔沃的心突然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静静地听着门内的女孩讲着童话故事。

  这是一则来自格林童话的故事,说的是有位长发的莴苣姑娘,被女巫困在高塔里,最后被王子营救归国,终成眷属。

  分明是个完美又无聊的童话故事,但是这个故事从她的口中讲出来,却成了悲剧。

  莴苣有长发、有王子,可这位公主有什么呢?

  除了那个该死的“灾厄的公主”名头,她什么也没有。

  可就因为这个可笑的名号,明天她将被执行火刑,活活烧死在圣保罗大教堂的门前。

  就因为她是公主,就因为那个该死的先知一句云里雾里的话,这个女孩就该死。

  凭什么,她也只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爱唱歌,渴望着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圣诞节的女孩啊。

  就活该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破钟楼九年,就活该被烧死吗?

  “阿尔沃,”女孩的故事忽然戛然而止。

  她走到窗前,望着漫天飘雪,小声地问:“我也会碰见那个带我逃出高塔的王子吗?”

  “……会的,公主。”阿尔沃站了起来,“在我家乡有一个魔法。如果你感到害怕或者无助的时候,就数一二三,一定会有王子来救你的,带你逃往天涯海角。”

  “阿尔沃!你这是叛国!”

  “处死他们!处死他们!”

  “你们这对灾星!滚出不列颠!”

  “公主,当你害怕的时候,数一二三,阿尔沃一定会来救你的。”

  ……

  “一……二……三”

  咔嚓……

  机扩卡壳的空响再三响起。

  克丝蒂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看见EZ6满脸错愕地盯着食指的小型手枪,零零星星的小火花溅出枪口,却迟迟没有打出子弹。

  QD7即刻警觉:“有人干扰了我们的机械反应装置!是敌袭!”

  “该死!”EZ6口中谩骂着。

  克丝蒂趁乱突然发难,她不顾一切地扑向EZ6,一头将EZ6撞倒。

  身上的防御程序顺势启动,强烈的电流化作无数条蓝色的小蛇笔直地窜上EZ6的身。

  他哀嚎着倒地,然后浑身痉挛,片刻功夫黑烟从钢铁外壳的缝隙间升腾。

  “6!该死的女人!”QD7抄起别在EZ6腰间的短匕首,掷向克丝蒂。

  电网能阻隔来自生物能的攻击并反击,但无法识别和阻挡远程武器和投掷武器。

  匕首径直穿透电网,正中克丝蒂的小腹。

  克丝蒂中刀倒地,但她仍旧挣扎着起身。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

  在QD7寻找其他可投掷物的时候,克丝蒂一把拔下刺入腹部的匕首,强忍着剧痛扑上QD7的背部,看准QD7后颈露出的盘根错节的线路,狠狠扎了下去。

  锋利的匕首立时割断QD7的中枢线路,使其失去了行动能力和意识,钢铁身躯沉重地倒下。

  此时克丝蒂好像有点感觉不到疼痛了,她的每一个行动都出于意识和本能的驱动。

  她踉踉跄跄来到关押少女们的监房内,解开了她们手脚的枷锁,那些已经失魂落魄的女孩儿们一解开束缚后,就像惊弓的群鸟,四散奔逃。

  克丝蒂混在逃跑人群的最后,她没走两步,就倒在门口。

  她觉得越来越困,身上越来越冷。

  迷蒙间,她觉得有人向她走来。

  那个身影一开始像阿尔沃,然后渐渐变成了不列颠的女皇,她的母亲,最后那个身影逐渐分裂,变成了无数人。

  不列颠的总理、议会的大臣,还有她的叔叔、爷爷,无数死去的人。

  她突然笑了。

  这大概是她做的最像不列颠公主的一点事了吧?

  “克丝蒂!公主!伊丽莎白公主!”

  最后一眼。

  克丝蒂看见了阿尔沃和桓骧,她见到了她最想见到的所有人,终于无憾了。

  ……

  “她怎么样?”阿尔沃站在几米开外的距离问。

  “完了。”桓骧说。

  “完了?!”

  桓骧转头:“我是说,我忙完了。安心洗大路,有我在,小公主死不了。”

  “……”阿尔沃闷闷地走到一旁,拖过EZ6的残骸,来回翻看,“B9876,这个编号你熟吗?”

  “基建部队,基本不具备战斗力,编制内以量产型和功用型仿生人为主,一般来说它们是不具备单独行动能力和意志力的。”

  阿尔沃打开自己的终端,搜索记录。

  桓骧打断他:“不用找了,9876编是当时我哥他们行动时率领的基建部队。”

  他蹲在EZ6身边研究:“没有经过任何改造与植入,也没有银河公司的再启动标致。那他们到底是怎么拥有思考能力和单兵作战能力的?就好像……”

  “觉醒。”

  “什么?”阿尔沃突然说了一个桓骧从没听过的词。

  “觉醒。这些仿生人觉醒了,所以拥有了本没有设置过的思维能力与单独行动力。他们已经不是普通的仿生人了,而是变成了类人AI。”

  “这怎么可能?这不现实。又不是热血漫画,靠意识里和一袋米扛二楼就能完成生物进化。”桓骧愁眉不展。

  “我只是听某个人说起过……公主……克丝蒂怎么样了?”阿尔沃坐在克丝蒂身边。

  他本想握住克丝蒂的手,但是手在半空停顿了片刻,还是缩了回来。

  “死不了。不过,这里医疗水平有限,你得带她回沃恩镇、”

  “那你呢?”

  桓骧起身:“当然是去亚博湾啊,顺路嘛。”

  阿尔沃嘴角情不自禁翘了起来:“你接受了?”

  “别误会,我只是有些事情务必要去亚博湾找那位A007的成员问清楚。至于你们说的那什么任务,看我心情。”

  桓骧一脚踢开EZ6的残骸,靠在桌边,取出香竹衔在口中:“对了,不列颠到底是怎么毁灭的?虽然课本中确实有关于法兰西、不列颠、德意志这些国度的毁灭,说是毁于天灾,但理由讲的也是模棱两可。

  具体是什么天灾?海啸还是地震?”

  “是兽潮。”

  “什么?受潮发霉?”桓骧哑然失笑。

  “变异兽兽潮。”阿尔沃闷闷地说,“九年前,就在伦敦郊外。数万只变异兽突然出现,围攻了不列颠。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整个伦敦城就化作了废墟。

  那些变异兽简直就像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法兰西、德意志、意大利……所以的国度都是在那一次兽潮中被毁掉的。”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桓骧皱眉。

  以往他们接受的教育,不过是讲实战课,但无论是哪一节课,老师都在强调,战术师对战变异兽应当尽量避开被包围的风险。

  依靠战术仿生人他们可以独力对抗A级以下的单只变异兽;拥有完整小队,指挥得当可以勉力与A级变异兽决胜。

  但即便是最强大的A007部队,面对4只以上变异兽,哪怕是B级,也会陷入苦战。

  数万只变异兽,那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按理说星海不应该没能掌握如此巨大的兽群活动迹象。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星海对他们所有隐瞒,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这不就是让那些新人战术师去送死吗?

  “是你哥哥告诉我的。我们以前有过一面之缘,托他的福,我和公主才能活下来。”

  在桓骧和阿尔沃聊天的时候,克丝蒂已经转醒。

  她面色苍白,比擦了粉还白上几分。

  她睁开眼就看见阿尔沃坐在她身边,少女神情错愕:“我在做梦吗?”

  阿尔沃笑:“没有。我听见公主用了那个魔法。”

  克丝蒂展颜一笑:“原来那个魔法是真的。”她看见不远处的桓骧,笑的更加灿烂。

  桓骧叼着香竹,将手里的钥匙丢给阿尔沃:“看来她没事,那就在这里分开吧。”

  阿尔沃抱住克丝蒂跟随桓骧走出门。

  克丝蒂有气无力地问桓骧:“你要去哪里?”

  “亚博湾。”桓骧挥手道别两人。

  他目送阿尔沃与克丝蒂开着载具远去,展开左手手掌,那里有一张纸条:

  “娜塔莎还活着,去亚博湾吧,一切线索就在那里。”

继续阅读:NO.18 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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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土之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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