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桓骧问。
他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像在冥想那样,跟脑海中的声音对话。
“睁开眼睛,你会看见我。”女人的声音回答。
桓骧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闭上过眼睛,但当他在意识中不断强调“睁开眼睛”这件事以后,他居然真的睁开眼睛。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一个十分真实的梦,梦里有人叫你睁开眼睛,然后你就真的睁开眼睛,发现刚刚自己其实是在睡梦中。
桓骧已经不止一次体验这种诡异的感觉,虽然以前也偶尔有过,但从星海发配至今,屡屡他都体会到那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好像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不过,以往都是从梦魇到现实的过度。
这一次却变了,当桓骧“睁开眼睛”后,他看见的是一片虚幻的、梦幻的、奇异的画面。
他似乎站在一片无银的沙滩上,脚下是斑斑光点的沙土,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蔚蓝无际的大海。
天空不是蓝色的,也不是黑色的,而是紫色的,莹莹紫光笼罩在天空之上,仿佛给浩瀚苍穹披上一层梦幻的紫纱。
潮汐之声在寂静的平面上荡起,仿佛在遥远的海平线上有鲛人与游鲸在歌唱空灵孤寂的乐章。
一切都无比的唯美安静。
当桓骧眺望远望的海面时,他的心变得异常平静,所有的悲伤和愤怒都不复存在。
他从未像这样,安静地放空过自己,享受着此刻的宁和。
正在他平静地望着水面的时候,自水面之下忽然涌起浪花,浪花越来越高。
最后,一个庞然大雾破开浪花,浮出水面。
那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蓝色的球体,它从水下保持着逆时针旋转的姿态缓缓升起,并悬浮在水面,天空的紫色暗光与球体本身的蓝色交相辉映,形成一种十分微妙的气氛。
但桓骧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害怕:“你是……”
“我,是虚空幻海,也是这颗星球的意志。”女人的声音从球体中传来,“而你,桓骧,你是我的孩子。”
“啊~我懂,我们都是地球妈妈的孩子,所以要保护环境?”
“不,我的孩子。你跟那些人类不一样,你出生在这里,这里才是你的故乡。”地球意志用慈爱且庄严的语气重复,“你将代替我实行你的使命。”
“我的使命?”
“嗯,就像曾经一样。世界将会再次迎来灾难,而你,我的孩子,你会怎么选择呢?”
“再次迎来灾难?你是说,第二次大灾变?!那种灾厄,难道还不止一次吗?!”桓骧震惊。
“一切绝非毫无缘由的到来。我的孩子,若你想拯救,你便可要自己寻找答案;若你要毁灭,答案自会来寻你。
星球的意志会加护于你,而你将左右未来。”
地球意志的声音随光芒一同黯淡,巨大的蓝色球体再次沉入水面。
球体压入水面,荡起滔天巨浪扑向桓骧。
随后他在惊恐中苏醒。
对于其他人而言,桓骧刚刚不过是恍惚了一下,而对桓骧而言,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真实无比。
他心思杂乱,下意识地推开了约柜的顶盖。
黄金的盖子沉重地掉落在地,它看起来也没有多大分量,但约柜的顶盖落地的时候,整个十巫会的大殿,连同故土七陆的地表都为之震动。
“真乃至宝也!”越湫礼赞叹。
年纪最小的巫罗跃跃欲试,第一个跑到约柜旁边。
一道炫目的白光自约柜里迸发,巫罗哇地叫出声音,跌坐在地,捂着眼睛。
巫姑急忙上前查看巫罗的情况。
武义谢踏前一步霸刀:“他奶奶的,这是什么怪玩意!竟然伤小罗!”
“巫谢——”为首的巫咸制止武义谢,“此物乃是天道至宝,非吾等可窥探,天机有道,唯有有缘之人方可一窥其中玄妙。”
“巫盼,汝可有良策?”
双眼蒙布的老者踯躅片刻,他看向那个少言寡语的巫真:“依老夫看,就让巫真卜上一卦。”
“他试试。”巫真指着桓骧。
桓骧正站在约柜前发呆,他脑袋里一直在思考刚刚地球意志与他的对话。
第二次大灾变要开始了,虽然之前忒休斯之船也有类似的猜测,但仅仅是猜测,而地球意志给得是准确答案。
可是为什么?
如果说第一次大灾变是因为环境恶化。
那二次大灾变呢?难道说真的因为约柜的打开,才引发的大灾变?
可事实上约柜打开,并没有天崩地裂。
说到底,为什么是在整整3000年的时候发生大灾变?
下一次大灾变为什么又这么快来临?
是什么契机吗?
“桓兄,是有什么顾虑吗?”越湫礼上前与他对话,打断桓骧的思路,他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不知不觉居然把约柜打开了,约柜中白光耀眼,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啊?没有。”桓骧敷衍,“有什么事?”
“桓兄可看得清约柜中有什么?”
越湫礼提醒桓骧,他才注意到约柜里白光刺眼,虽然仔细去看,能依稀辨认里面有人影,但看久了,眼睛会剧痛。
“不行,看不清。我只能看见里面好像有个人影,但光太强了,看不清里面那个人是什么情况。”
“哦?”在场的人都惊讶。
理论上桓骧能打开约柜,就应该能窥探约柜里的东西,但他居然看不清,也就是说能解救约柜里那个人的存在另有其人。
“看来还得巫真你算一卦了。”越湫礼转身说。
巫真凝神闭目,口中振振有词,但听不清他说什么,片刻后巫真说:“此人已在外面。”
“在外面?”越湫礼快步出门,他离开十巫会的大殿,来到端云阁外,正撞见一个人。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一身新兵的戎甲,腰配特制的长剑,背上嵌着合金的盾牌,正激动地冲到端云阁门前。
身后领着一位年长却风韵犹存的妇女,和形貌娇俏的十二岁少女。
他们是之前桓骧从非欧带来的,芬恩与他的母亲托娅和妹妹莉娜。
在桓骧离开灵山后,芬恩经过筛选,在灵山卫戍入伍成为新兵,在齐将军麾下,他天赋异禀,才从军连个月就升任百夫长。
听说桓骧回到灵山,他特意请了个假。
“你们……”越湫礼见到三人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带着芬恩一家进入十巫会的大殿。
此时所有人都等候在十巫会大殿的中央,芬恩也是第一次见到灵山十巫,这么大阵仗,他差点腿软。
巫真扫视周围所有人,最后目光定在莉娜的身上:“她。”
“我妹妹?”
桓骧皱眉:“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越湫礼带着莉娜来到约柜跟前,问莉娜:“小妹妹,你有没有看清里面有什么?”
莉娜显得有些局促,紧张地抓着裙边。
桓骧闪到越湫礼和莉娜之间:“我来。”
越湫礼退了半步,桓骧向莉娜伸出手:“握住我的手,不会有事。”
莉娜脸颊微红,点了点头,她牵住桓骧的手。
瞬间,桓骧同步了与莉娜的视觉。
他与莉娜同时向约柜内看去,白色的光在莉娜眼中渐渐淡去,逐渐清晰地是躺在约柜里的人影。
从身形,到面孔,最后是细节。
桓骧脸色有点难看:“这……”
“看到了什么?”
桓骧没回答,代替他回答的是一旁脸色煞白的莉娜:“为什么?躺在里面的……是我?!”
话音未落。
躺在约柜里的那个女孩苏醒了!
她从约柜中坐了起来,身上没有半片布遮挡,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她的面容娇美,样子也可爱俏丽,最重要的是,她的长相几乎跟莉娜如出一辙!
唯有一点不同,就是她的眼睛,她的瞳孔是灰白色的,看起来就像一块剔透的白水晶。
她用陌生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最后目光定在莉娜的身上。
女孩的眼神空洞,宛如一个失去意识的病人,凭本能抬手握住了莉娜的手。
莉娜吓得呀地叫出声音。
但与女孩握手的一刹那,她僵住了。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女孩竟然开口说话了:“哥哥!”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对桓骧说的,随后豁然起身,双手环抱住桓骧的脖颈,整个人赤条条挂在桓骧的身上。
周围越湫礼等人在内都下意识地别过头去。
除了愣住的桓骧,只有巫咸看着。
倒是还有里恩,本来他还大呼小叫地盯着女孩,结果被伊莎贝拉一耳光头打歪。
众人喧闹着冲上去,一阵乱哄哄过后,才把女孩从桓骧的脖子上“摘”下来,并给她找了件衣服穿上。
“根据我的观察,这女孩恐怕不寻常。”讨论了很久,越湫礼得出结论。
“废话,她可是从约柜里醒来的。而且还跟莉娜长那么像,能是寻常人?”桓骧白了他一眼。
“不,在下的意思是你看那个女孩,她看起来跟莉娜姑娘一样大。但却像婴儿般不谙世事,连说话也是咿呀学语。”
桓骧思考了片刻,对伊莎贝拉低声说:“扫描她的生物信号。”
伊莎贝拉来到女孩的面前,打开生物信号扫描,但扫描了很多遍,都表示信号异常。
正在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外面有人一脚踢开大门闯了进来。
来的人是赫尔墨斯,这两天他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知道搞什么名堂,此刻有一脸复杂的闯进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开的门:“战术师大哥!我发现一个特大新闻!额……你们……已经把约柜打开了?”
“对啊……所以你发现了什么新闻?”
赫尔墨斯刚刚还是兴致冲冲的,现在忽然表情复杂。
桓骧瞪着他:“别扭扭捏捏地,赶紧说。”
“我分析了我们从地下数据库带回来的,费德给得资料。得到一些蛛丝马迹,根据我的分析,约柜里沉睡的,很可能不是人……”
“喏。你看,就在那。分明是个小丫头,还跟莉娜长的一模一样,不是人是什么?”里恩指着女孩。
“……是……人型的,变异兽。
代号: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