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獠牙众的奴隶们面面相觑,最后由杰洛莫回答桓骧第一个问题。
桓骧坐在堆积的集装箱上,瞧着二郎腿:“还真是嘴硬。”
眼看桓骧又要弹手指,年迈的费尔抢先答话:“我们确实不知道。这座据点的体系十分复杂,所有的命令像是被自动灌输进我们的意识中,没有人能追溯到命令发出的源头。”
“那你们怎么判断命令的真假?”
“靠这个。”费尔翻开袖口,紧束在工作服袖口的抑能环此时变为红色,“确认受理任务的时候,抑能环的颜色会改变。抑制能源也会视情况改变。”
“原来如此。”桓骧心想,这种事情简直就是掩耳盗铃,这么做的原因大概是朗贺三平不想留下什么把柄。
“第二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拉帮结派的?那些仿生人不会管?”
刚刚门列夫杀鸡给猴看,就是为了防止奴隶们发起反抗暴动,这种情况下更不应该让奴隶们拉帮结派。
“哼,这你都看不出来?当然是只有被选中的人才有资格组建帮派。”杰洛莫冷哼道,“就算你能制服我们,也管不了其他帮派。”
“你是说这里还有其他帮派?”
“当然。”杰洛莫脸上竟然洋溢出一丝自豪,“只有被选中的人并且经过层层考核的人,才有资格做这里的头目。
除了我们獠牙众,还有黑靴帮、淘沙人、探洞者……”
桓骧听了,哑然失笑。
就算做了头目又怎样?不仍然是奴隶?最可笑的是这群奴隶居然做了奴隶主的走狗,帮着朗贺三平压榨其他奴隶,还沾沾自喜。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下午要去做什么?”桓骧低叹。
“据说,前段时间E720地段发生坍塌,出现了一座古代地下遗迹。恐怕,你们接下来是要去那出地下遗迹。”费尔回答,“现在您可以大发慈悲,交换我们想要的情报了?”
桓骧从集装箱上跳下来:“好吧,反正你们也做不来。我不受影响,是因为我会调试这玩意。我可以帮你们降低抑能环的功率,当然啦,我也可以像刚才那样引起手环的共振。”
獠牙众的人开始忌惮起来这新来的少年。
桓骧帮獠牙众的人一一调试了抑能环后,在仓储区的集装箱内找到了一些燃料,以前在贫民窟为了躲债,桓骧和桓迦经常乔装避开追债的人。
所以对于化妆,桓骧也算是一知半解。他找了面镜子,把自己画的惨模惨样,然后装作狼狈不堪的样子跑出矿洞。
这算是为了避开朗贺三平的监视,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桓骧踉踉跄跄跑回难民营,迎面一个影子撞进桓骧的怀里。
桓骧低头一看,发现又是那两个孩子里面的哥哥,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撞自己了。
男孩倒退两步,望向桓骧,他先是一愣,然后表情变得扭曲,站在原地低头哭了起来:“救命……谁能来救救我妹妹和妈妈……呜”
他立马想起那个怯生生的米黄色头发的女孩儿:“你妹怎么了?”
这句话几乎是他下意识问出来,说完就后悔了,这种时候他本不该多管闲事。
“你……”男孩泪眼婆娑地打量着他,犹豫了。
桓骧心里一横,反正问都问了,干脆好人做到底:“说正事。”
“我妹妹……我妹妹和妈妈被黑靴帮的人带走了!”
桓骧眉头一皱,带着男孩儿重新又返回獠牙众驻守的矿洞里。
“你叫什么名字?”
“芬恩。”男孩儿回答桓骧,“我们要去哪里?”
“救你妈妈和妹妹。”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进矿洞深处,芬恩看见满仓库全是纹身刺青的帮派帮众,吓得浑身发抖。
对面也发抖,心想这位瘟神怎么又回来了。
老费尔最先镇静下来,走来到桓骧面前,桓骧也干脆利落:“少废话,黑靴帮在哪?”
老费尔先是一愣,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獠牙帮的众人,包括杰洛莫和恩萨尔在内,所有人表情都变得不自然:“您找黑靴帮做什么?”
“聊聊。”
杰洛莫冷哼:“我劝你别去惹他们,那群人全都是疯子。”
桓骧心里直发笑,你也有资格说别人是疯子?
然而如费尔老练圆滑,也直言:“杰洛莫说的没错。我们獠牙众跟黑靴帮远不能比,他们是最早在这处据点扎根的。
跟我们这群人不一样,他们全都是故土游走的军队退伍下来的亡命徒、军痞,您能制衡我们,却招惹不起他们。”
老费尔的目光越过桓骧,看向他身后的费恩:“如果你家的女眷被黑靴帮掳走,就别想救了。
落入黑靴帮的女人,除了被凌虐至死,绝无生还的希望。”
山羊胡恩萨尔靠在箱子边吸了一口烟:“那群人都是禽兽。甚至曾经当众把一个孕妇还有两个月大的女婴凌辱致死,就算杰洛莫也干不出这种事。
但是没人敢管,知道为什么吗?那群人,都是朗贺三平的旧部。”
桓骧心里沉了一下,现在招惹黑靴帮就等同于跟朗贺三平撕破脸,会让他身犯险境。
但是……但是,谁能忍得了,想起那个少女烂漫的脸,谁能忍得了,这样的女孩被凌虐致死?
“不过,也不是没有希望。”老费尔忽然说,“还有几分钟,你们就该被派往作业区,据我所知,下午负责监工的就是黑靴帮的人。”
“你们可以把偷偷把人出来。”恩萨尔说。
“不。”桓骧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要灭了黑靴帮。”
正午的阳光越来越辣,地面被高温烤的冒出阵阵白烟。桓骧站在高墙的阴影里,戴好生物侦测芯片,然后闭上眼睛。
随着他的意识出现波动,大脑中出现了电子荧屏,确认生物信号侦查模式,并调试好探测距离后,桓骧进入冥想状态。
此时他的意识已经不再属于人类范畴,而是化为真切的生物雷达,脑海中浮现出整座奴隶营的虚拟构造图。
一个又一个红黄相间的点,随着他意识的蔓延,被标记在虚拟构造图中。
随后桓骧开始调整生物信号的细节甄别,最后确认了黑靴帮扎营的地点,就在高墙内部的一层房间里,并且看到两个于黑靴帮不同的弱体征信号。
这两个信号被单独置放在一个空间里,这说明目前那对母女还是安全的。
就像老费尔说的,赶上了一个好时候,那群人下午有要务在身,还没来得及“享用”那对母女。
为避免信号被反侦察捕捉,桓骧不敢多观察,立刻恢复意识状态,回收芯片。
眼看时间马上要到上工时间。
按照老费尔的说法,第一天输送新人前往作业区都由黑靴帮的要员负责,运气好的情况下,黑靴帮的头目“脏靴子”比翁会亲自看护。
如果能擒贼先擒王,除掉比翁,黑靴帮基本就是一盘散沙。
最大的问题是比翁绝非善类,本就是星海的军官步兵出身,单兵作战能力远不是桓骧一个学生能比的。
只有玩脑子,和碰运气。
这是一场豪赌。
赢了,不仅朗贺三平失去左膀右臂,芬恩一家也能幸免于难。
输了,朗贺三平就会彻底跟他撕破脸,芬恩一家也难逃一劫。
芬恩也很紧张,他在旁听了桓骧的全盘策划。难以想象,这个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哥哥,居然城府这么深。
现在芬恩已经没有谁可以相信,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桓骧身上。
时间已到,桓骧注意到,从黑靴帮的据点果然走出了十几名穿工作服的奴隶,这些人与杰洛莫一样,穿的都是黑色工作服。
从动作看,全都是训练有序的军人。
对照老费尔提供的肖像描绘,桓骧基本可以确定,这十个人里不仅有头目比翁,还有黑靴帮另外两名很重要的人员,“乌鸦”谷凡声、“屠夫”格杰夫,推测留守据点的恐怕就是黑靴帮的智囊提利亚。
桓骧和芬恩走在被押送的人群里,上了越野车,所有人显得无精打采。
这段路不算很长,粗略算了一下,二十分钟就到达作业区。
比翁和黑靴帮的人押着奴隶们进入废弃的矿坑,这处矿坑远比獠牙众驻扎的矿坑要大上很多。
光是洞口直径就差不多有十米宽,奴隶们站在洞口,宛如伫立在一张深渊巨口前,簌簌的风声吹动,让桓骧几乎听不起其他的声音。
比翁带领着奴隶们深入坑洞,这里简直是一个出天然的宫殿,两边的石壁嵌入古人类的造物,房屋、大厦、载具都成为了坑洞的一部分。
“听好了你们就在里面找,所有东西都要上缴,要是被搜出来有人藏私,嘿嘿”比翁轻松掰断了他手里的铁棒,“就像这跟铁棒一样。还有,如果有人见到这张图上的东西,立刻通知我们,不许乱碰。”
比翁向奴隶们出示一张虚拟蓝图,上面展示的东西是一个很大的匣子,大的像是一口棺材。
只有桓骧意识到那是什么。
那是为战术仿生人专门提供的休眠仓。
也就是说,这处古人类的矿洞里,很可能有战术仿生人的休眠仓。
这有点超出他的意料。
战术仿生人不同于一般仿生人,他们不仅具有超高的AI智能,而且还拥有几乎与人类无二的情感,最关键的是它们的作战能力绝非普通仿生人能比的。
一款战术仿生人的造价足以在星海最豪华的居所买下三栋别墅,足以买下一个连队的普通仿生人。
但是,战术仿生人的制造技术应该是在星海体系建立后,由伽玛文明提供给人类的。
为什么这处属于古人类的废墟遗迹里会有战术仿生人的休眠仓?
比翁一声令下,奴隶们四散去进行挖掘作业。
芬恩越发的紧张,手都忍不住颤抖,心里不停地祈祷着,桓骧能快点行动,救出妈妈和妹妹。
不远处,几个黑靴帮的人聚在一起闲聊。
“昨天抓来那俩妞真是棒。”
“没错没错,虽然老的那个年纪有点大,但也是风韵犹存。”
“要我说,小的那个才好,皮肤真是棒,吹弹可破。等今天回去以后,老大开完荤,咱们哥们几个可得好好享受享受。”
“对对对,我一想到她们在我床上哀嚎,我就忍不住兴奋。哈哈哈哈!”
桓骧对那些脏言烂语充耳不闻,默默地进行作业,此时他已经启用了衣服夹层里的解构装置。
獠牙众的找茬给他提了个醒。
如果说任务发放的上级不明,那也就意味着信息可以存在造假。
既然能够调试抑能环的功率,那解构改变抑能环的提示效果,也是值得一试的。
桓骧默默查询解构进度,果然这个方法可行,还有不到10%,就能解构成功。
按照计划,他给留守据点的帮派和奴隶发送虚假任务,剿灭黑靴帮的据点。
同时,煽动矿洞的人们暴动,以人数取胜。
这件事在桓骧心里胜券在握。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矮小的身影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芬恩在废墟里捡到一条锋利的钢筋,他拾起钢筋,面朝在旁闲聊的屠夫冲了过去:“你们别想伤害我妹妹和妈妈!我跟你们拼了!”
男孩挺棍刺向屠夫格杰夫,然而格杰夫早已反应过来,一手抓住芬恩手里的钢筋,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把芬恩高高举了起来。
比翁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向芬恩走了过来。
“桓……桓骧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