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越大人说的那个要入伍的新兵啊？以后你就跟我混了，要叫我长官，懂？”
“啊，是！长官好！长官您要抽烟嘛~”桓骧机灵地从旁边桌上摸出一根电子烟，凑到士兵长面前点上。
桓骧脸上笑呵呵，心里却玩命咒骂越湫礼不地道。
又是把自己单独扣下来跟灵山十巫之一的巫谢打了一架，又是带自己跑到十巫会的圣殿里，兴师动众把十巫请出来，请求自己拯救灵山。
本以为拿的是救世主的剧本，没想到转眼又成了扮猪吃虎的阶下囚，被困在灵山卫戍的新兵军营里。
“不错，你还算有眼力见。放心，你是越大人交代过的人，我不会亏待你。”士兵长招招手，“那个谁，你过来，带他去。”
一个长相有点衰的士兵走了过来，他斜眼瞧瞧桓骧，犹豫地指着自己：“我……带他？可他不是……？”
“叫你去，你就去！皮痒痒了？”士兵长扬起手，他伸出右手食指，食指突然变得像橡皮筋，柔软、拉长，变得像一根长鞭。
桓骧在旁看得心里一凛。
难道灵山真的像记载中说的，全城皆兵？连一个区区士兵长都有能自由改变身体某处结构的异能，那这里真是藏龙卧虎。
问题是，按照记载，异能者应该是比战术师还要稀缺的存在，灵山是如何做到拥有这么多异能者的？
“看来还得提防着灵山，顺便查查这件事。”桓骧在心里盘算。
“那个，我们走吧。”一脸衰相的士兵怯生生地走到桓骧面前，他总是弯腰驼背的，加上那一脸畏缩又悲催的面相，总让人觉得他很好欺负。
“那个……你好。我，我叫洛言庆，灵山卫戍一等新兵，半月前入伍的，住在四方街梼杌胡同。你呢？”
“我是桓骧，今儿刚入伍的，我是从非欧来的。”桓骧跟洛言庆握了握手。
少年脸上表现出惊喜和新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从别的大陆来的华夏人！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嘿嘿，那个，桓……”
“就叫我桓骧就好。”
“哦哦！桓骧大哥，你好像比我大一点，我就叫你桓骧大哥吧！你有空的时候能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吗？”
“也可以，不过你有那么向往外面？”
洛言庆扭捏地点点头：“我从小就在灵山城长大，父母说外面很危险，所以不让我去。我也是好不容易说服他们，才来从军的。”
妈宝男啊？
桓骧在心里苦笑：“可以，但眼下是不是先跟我说说我们要去做什么？”
“哦！对对，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给忘了。”洛言庆带着桓骧来到一处密闭的铁门前，他用生物信号认证开门。
大门打开，灯光自动点亮。
展现在桓骧面前的是一座无比宏伟的钢铁殿堂，数十米高的钢铁巨人犹如队列两旁的卫士，手持长矛与重剑屹立在错综交缠的电缆之间。
那些连接在钢铁铸就的巨人身上的线缆不时闪烁着蓝色与金色的流光，像是鳞片华彩的群蛇。
它们低垂着头，即使不曾有生机和行动，也自带睥睨一切的霸气。
“这些是灵山的机装重兵，‘凌霄将’。”洛言庆一一介绍，“这边这具是亢金龙，那边的是井木犴，名字全都是从古代华夏人的典籍中记录的星宿神将中取材的。”
桓骧顺着洛言庆的指引一一看向那些高大的重型机械，叫做亢金龙的头顶有一只金色的角，从形状和契合点看，那应该是一把隐藏在机甲头顶的武器。
井木犴头顶有一段阔刃的大角，拔下来是两柄短刃的宽刀。
尾火虎有锋利的翅膀，和轻便的躯干，属于迅捷型的。
昴日鸡则配备有精准定位打击的远程武器。
以此类推，每具机甲都与它们的名字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洛言庆还没停下，带着桓骧往机库深处走，到了第二扇大门打开后，桓骧看见琳琅满目的交通工具。
悬浮车、重型机车、货车、装甲车等等，应有尽有。
“这是载具库，代号‘御马监’，我们就负责维护这里。”洛言庆交给桓骧一份清单，“这份订单对应着这里所有的载具。”
“所以我们就是弼马温咯？”桓骧揶揄。
“桓骧大哥真幽默。”洛言庆给桓骧继续讲解工作内容。
桓骧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按常理来说，有人即将混入灵山城，让他帮忙解围，即使不允许他自由在城中行动，也应该叫他随军巡逻，找出蛛丝马迹。
可是现在他反而被支到这种除了机器就是机器的鬼地方，别说是可疑人员，就是人也只能接触洛言庆一人而已。
“话说，小洛。我要是不想做这种工作的话，能申请别的吗？”桓骧顿了顿，“或者退伍。”
“不行的，你是越大人交代留在军营的。我听说，你是齐将军亲自带回来的，也是齐将军亲自安排你在这里服役的。
除非是大帅作保，或者齐将军改主意，否则谁都不能私自改换职务。
如果不经允许，你逃离军营的话，会按照逃兵，被列入通缉令的。”
桓骧沉默，低头按照流程检视载具，心里不停地在盘算。
距离祭典还有三天时间。
那个所谓的大帅恐怕是接触不到了，印象里在被强行带进军营以后，桓骧也没在见过那个长的一脸络腮胡的齐将军。
现下看来，越湫礼都是有意布置。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其实，这里也不是那么暗无天日的。”大概是看桓骧眉头紧皱，洛言庆忍不住安慰他，“要是能升官，成为十夫长，就不用在这里做这些了。”
果然！
越湫礼这家伙明显就是刁难自己，名义上是让他调查，其实就是想试探桓骧。
如果三天内桓骧能到达一定地位，无论灵山那边还是越湫礼本人，都能放心带他进入云梦仙境，也能放心让他去调查灵山异动事件。
此外，桓骧还有一个猜测。
那就是灵山卫戍的高层中，也许有叛徒。
“这个越湫礼，还真是老奸巨猾。”
“好了，已经差不多了。桓骧大哥真是厉害，有你帮忙，我一天的才能干完的活，一上午就做完了。”洛言庆笑，“不如中午我请你吃饭吧？我们灵山的特色小吃可多了，什么炸酱面、狗不理包子，啊对了！还有巴蜀辣锅，都很好吃。
我特别推荐第三食堂！”
“那就听你的吧。”桓骧说，他的心思全不在吃饭上，而是一直在考虑如何在三天内升任到一定官衔，“说起来，言庆，要怎么样才能升职？”
他话音未落，洛言庆急忙示意他别再说了，桓骧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桓骧大哥，这可是禁忌啊。现在正值祭典，大家都愁立不到军功。升职这件事是万万不能提的。”洛言庆压低声音说。
“为什么啊？人不就应该有上进心嘛~”洛言庆越是提醒，桓骧越是把声音放大。
整个食堂都把注意力放在桓骧身上。
洛言庆也顾不得没吃完的包子，随便把包子揣进口袋里，连拖带拽，要把桓骧带出食堂。
但他们还没出食堂就被许多人来下。
人群中闪出一个人，桓骧很是眼熟他，就是刚刚趾高气扬的那个士兵长：“新兵，你很狂啊？你以为仗着你是越大人推荐来的，就能横行无忌了？
那你可想错了。
想升职？
简单！要是你能闯过天机阵，我这个百夫长就让给你做！”
“啊！？不，不是这样的！百夫长大人！桓骧兄弟他其实刚才是在跟我说笑话，是他老家的笑话！”洛言庆快要抖成一团。
“既然这样，你就跟他一起去。”百夫长冷冷地看着洛言庆，“我早就知道你小子不服我，给你个机会，要是你也能活着过天机阵，你们俩都可以成为百夫长，怎么样？”
“我我我，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桓骧摆摆手，然后扭头问洛言庆，“所以天机阵是个什么东西？”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来人，把他们带到准备室。三个小时以后，天机阵的一层会开启。”百夫长抬手。
手下的士兵带着桓骧和洛言庆来到一间密室中。
大门关闭，洛言庆抱头在小屋里来回踱步抓狂：“啊啊啊啊！！！会死会死会死！”
“有那么夸张嘛。”洛言庆表情崩溃地瞪着桓骧，“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灵山十巫布下的防御机制之一，根本没人能活着从那里走出来，连变异兽都会被轻易杀死！
桓骧！桓骧！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来的第一天就这么坑我啊啊啊！我还不想死！我想我妈，想我爸，什么升职，我才不要！呜呜呜……”
说着说着，洛言庆居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不是吧？有那么夸张嘛，都把你吓哭了？”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呜呜……天机阵的第一关，就要面对比我们见到的重装机兵还强的怪物！”
“你去过？”桓骧问。
“听说过，之前就有人想升职，结果去了天机阵，只有一个重伤回来的。你根本就想象不到里面有多可怕，呜呜……”
桓骧本以为洛言庆很了解天机阵，结果也没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再跟洛言庆搭话，他也赌气不理自己。
桓骧只好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在他闭眼休息的时候，意识逐渐模糊，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他本来没有困意，但却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意识被强行拉进一个空间里，接着他看见了伊莎贝拉的虚影。
“战术师！我终于联系到你了！你现在在哪里？怎么通讯一直联系不上你？”
看到伊莎贝拉急切的样子，桓骧差不多能确定越湫礼是刻意布下了干扰，让他不能联系伊莎贝拉等人，但他显然不知道桓骧能够直接在意识中与伊莎贝拉联系。
“我被灵山十巫委托了任务，正在执行任务。”桓骧解释。
“这样啊……呼，可是战术师，既然是任务，应该让我们陪你一起。”伊莎贝拉语气里有些嗔怪。
“我也没办法，灵山十巫那群家伙说……”桓骧停顿下来，他本想说灵山十巫说你们被支配者影响了，但这句话到嘴边，还是变了，“说这个任务不适合你们仿生人，只能让我单独行动。”
“战术师见到灵山十巫了吗？”
“算是吧。”桓骧敷衍说。
两个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最后伊莎贝拉先一步打破了沉默，她用有些犹豫、有些害怕还有些难过的声音发问：“战术师，我们真的走私了吗？”
“某种意义上是的。”
“您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要是你指那箱子里的货物是什么的话，我不知道。但走私这件事，我知道。”桓骧说，“不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不喜欢讨论没底的事情，箱子里的东西贝德维尔到最后也没说明，是不是走私，我也不好说。”
桓骧听见伊莎贝拉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般，又想起越湫礼的话：“伊莎贝拉，不，贝尔。你相信我吗？”
伊莎贝拉闻言，先是发出低低地笑声，然后淡淡地虚影向桓骧径直走来。
她以拥抱的姿态，让虚影靠近桓骧，但桓骧却没有被拥抱的实感，可是他也感受到了说不出来的温暖。
“贝尔，从不怀疑桓骧。”
虚影在眼前消散。
接着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把桓骧的意识从深渊中捞出来。
他仿佛大梦初醒般睁开眼睛，低低的机器鸣动微不可查。
桓骧察觉出轻微的失重感，马上意识到这间密室在以平均速度向地下的某个空间下坠。
等失重感消失以后，机器运作的低鸣声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这个密闭空间的四面八方传来排除蒸汽的声音。
密室四面的墙壁逐渐开裂，犹如把一个盒子拆成硬纸板，展开的墙壁铺成一条道路，在前方，无数炽热的岩浆正在翻滚、雀跃。
纯银的大门缓缓洞开。
军营里，所有待岗的卫戍都聚集在转播屏幕前，他们下注，压桓骧和洛言庆在第一关就会粉身碎骨。
“大人，桓骧已经进入天机阵。”
端云阁的书房里，越湫礼提笔一勾，然后搁笔，端详着自己的墨宝：“甚好，全功率输出天机阵，把四邪全都放出来。”
“什……可是巫礼大人，那样桓骧必死无疑。”
“那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