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半轮红日已经沉入地平线以下。但它仍旧释放最后一分光,将整个奉天城镀上了一抹灿烂的淡金色。或许这才是天地大道的慈悲。
铛铛车顺着电道缓缓驶来,所过之处很多马车和骑士纷纷退避。现代文明的痕迹正在逐渐侵入这座古老的都城,褪去浓墨重彩,进化为钢铁丛林。
熙熙攘攘的人群彼此交汇,他们有些是下工返回家中,有些则是出门娱乐会友。奉天的白昼即将结束,五光十色的夜生活,悄然拉开帷幕。
姜玉泉整理完自己的工作,和值班经理做好交接,拿上饭庄早已送到前台的酒菜,离开了小川会馆。
他今天晚上索然无事,准备回家和贾通、贾云熙好好喝两口。就在回家路上却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张贴告示:南山武馆擂台邀请赛。
姜玉泉看着告示,计上心来。
回到家,姜玉泉照常和贾通父子喝酒叙谈。
六月份的沈阳已经是盛夏,三人就在天井中的槐树下搭了张小桌。既方便,也凉快。
酒过三巡,姜玉泉将“南山武馆擂台邀请赛”的告示拿出来给两人看。
爷俩看了好一会儿,面面姜家觑。
好一会儿之后,贾云熙将告示还给姜玉泉,犹豫了半天才说:“妹夫。我知道这次来投奔你的确冒昧。实在不行,我过两天趁着天暖,和爹就回济南了。”
贾通也说:“是啊,玉泉。爹年轻时的确打过两拳。但如今都这个岁数了,真上不了擂台啊。”
姜玉泉失笑,才知道贾通父子是误会了,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贾通年轻时是以酒楼起家,据说鲁菜得过真传。如果能在沈阳造势,让贾通的名声传开,那开个鲁菜馆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贾通却有贾通的担忧。第一,贾通少年学艺,后来买卖做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手艺早就撂下了。第二,贾通人生地不熟,这名声怎么打出去?
姜玉泉让二人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今晚翁婿舅三人痛饮一番,姜玉泉并没回宾馆。次日天刚蒙蒙亮,姜玉泉就起身出门。
刚来到天井,贾芸芷就叫住了他:“昨天你跟我爹和我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到底什么计划?跟我也不能透底?”
姜玉泉披上外衣,冲妻子摇了摇头:“这件事儿,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说完,便推门离去。
贾芸芷看着丈夫匆匆出门的背影,喃喃自语:“神神秘秘。”
姜玉泉没有去宾馆,而是坐黄包车来到了小川流心家。顶着门把小川流心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小川流心头没梳脸没洗,看着玄关里的姜玉泉。
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半晌,还是小川流心先开口:“你找我到底干吗?这才几点?”
见小川流心已经醒盹,姜玉泉才开口:“带我去见天道先生。”
如今小川会馆还没有完全竣工,管理层比较模糊,一直是由各部经理和一个总经理组成。
姜玉泉仅仅负责客房和餐饮这一部分,其他部门由其他经理负责。
而这个天道隆最初是以总部顾问的身份进入小川会馆,后来才被任命为总经理,成为整个小川会馆的话事人。
小川流心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姜玉泉要见天道隆干什么?
但他耐不住姜玉泉软磨硬泡,只得答应了后者。不过要等自己上个厕所。
天道隆原本就是过来监督小川会馆的,但他深知职场规则,手绝不伸得太长。
他知道自己只是背靠总部,名声好听。而这些各部经理,才是真正掌握小川会馆命脉的人。
所以,天道隆一般不去小川会馆,只在自己的别院修身养性。几乎除了小川流心,宾馆一方还真没有人能轻易见到他。
早餐时间过后,小川流心带着姜玉泉来到了天道隆的别院。
这是一座纯日式的院落,穿过青石板铺就的庭院,侍女将二人引入了一间和室中。
侍女为两人倒上抹茶:“小川君,姜君。天道君一会儿就出来。”
侍女走后,小川流心凑近姜玉泉的耳朵:“都到这儿了,你不如告诉我点儿什么吧。要不然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姜玉泉将小川流心推开:“我说你这强迫症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
小川流心正要说什么,和室内部的门被打开,天道隆一身和服走了出来。
小川流心和姜玉泉连忙站起来鞠躬。
天道隆也微微行礼回应,伸手让两人坐下。
天道隆亲自给两人布茶,看到两人喝了之后,才缓缓开口询问两人来意。
姜玉泉直起身子,以示郑重:“天道君。大和宾馆完全竣工在即,但是最先运行的餐饮部还没有彻底成型。所以我斗胆提出一个意见,在小川会馆中举办一场厨神大赛。不但能提升宾馆知名度,而且餐饮技术还能得到提升。”
天道隆听完没有明确地表示,只是喝了一口茶:“姜君,你的想法非常好。只是要举办这样一个比赛,费用问题……”
姜玉泉连忙帮天道隆续了一杯茶:“天道君,四海商会的三爷已经同意赞助了。小川会馆只需要提供场地就行。”
天道隆略感惊讶,抬头看了看姜玉泉:“如果你能拉到三爷的投资,那么整个会馆可以随你支配。”
姜玉泉要的就是天道隆这句话,闻言连忙对天道隆鞠躬,拉着小川流心告辞离去。
离开别院,小川流心就憋不住了:“咱们什么时候拉到三爷的赞助了?你知道三爷是谁吗?”
四海商会三爷,是全沈阳的财神爷。沈阳城七成以上的产业,几乎都直接或者间接属于四海商会。
见姜玉泉不回答,小川流心继续追问:“你什么时候去找的三爷?你之前认识?”
姜玉泉看了他一眼:“现在去找,也不晚。”
小川流心呆呆地看着姜玉泉离去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这个兄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