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程暝看到慕野困的整个人慢慢倾斜到床沿边上，程暝眼疾手快，轻轻把人扶住。
“我……还没看完呢！”慕野努力睁眼，想要继续翻书，下一秒，书就被程暝抽走丢在床柜上。
“别看了，该睡觉了。”程暝也不顾他的小倔强，直接把睡眼惺忪的慕野拥入怀里，半跪着把人抱到枕头上，轻轻掖好被子。
慕野嘟嘟嘴，最后无奈地闭了闭眼，“那你也快睡吧！”
“嗯！我也睡。”程暝温柔一笑，侧身熄了灯，也钻进了被窝。
一人一个枕头，程暝睡下后，觉得枕头距离太遥远，挪动了几次，最后和慕野的枕头挨着才停止。
“小野！”程暝低低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看来是睡着了。
程暝面对着慕野，过了许久，继续小声说，“晚安！”
然而，过了半小时，久久不能平静的程暝还法没入睡。
离自己只有两个拳头距离的人，此时正安静入睡着，呼吸均匀。
程暝轻轻一伸手就握住慕野置于胸前的手，直接把小朋友的手紧紧压在自己的起伏不断的胸前。小朋友的手好软，程暝抓着他的手，渐渐进入梦乡。
他梦到了他们小时候，他离开孤儿院的那天晚上。他不想离开孤儿院，不想离开慕野，收养他的父母骗他，说有好吃的冰淇淋等着他，只要跟着他们离开，就买一堆给他吃。
他以为只是暂时离开，然后买到冰淇淋之后，就拿回来给慕野吃，他禁不住诱惑，就上车离开了。然而，这不是暂时，而是永远。他没来得及和慕野说再见，还没来得及和他见一面。
在车上，他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哭了，一路哭着，直到睡昏昏睡去。
时光荏苒，又重逢了。
还是那么熟悉，重逢的很突然，但让他很开心。
久违的人。
一切又是崭新的故事。
重逢相遇之后，两个少年都变得有些放肆。
所有感觉都有些不真实又有些虚幻……
醒来后的程暝，有些呆呆地看着慕野。过了一分钟，他开始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异样，顿时怔住了。
回想起梦的开头里，程暝忽然有些难过，一切黑暗皆因为某人，最后又是某人解开了他。
想到最后梦境的结束，程暝嘴角微笑着，很虚幻但很美好。
很快，慕野也醒了，伸了个懒腰，对程暝说道，“早！”
“早，小野小朋友。”程暝声音低沉，深情看着他，但脸色有些古怪。
慕野揉了揉眼睛，嘴角笑了笑，“早！”
几秒之后，慕野不语，就这么看着他。
程暝心一动，问，“怎么了？”
慕野静默两秒，抬眼看着他，“你可以把我的手放开吗？”
“哦！” 程暝不好意思一笑，慢慢放开了慕野的手。
慕野起身，伸了个懒腰，揉着被程暝抱了一夜的左手，此时已经麻麻的。
“你还不起来？”洗漱出来后，见程暝还赖在床上，慕野过去隔着被子推了推他，“快点起来去吃早餐，高老师和李亮还在下面等着我们呢！”
程暝瞟了一眼弯腰穿鞋的慕野，支起身，但人仍旧窝在被窝里，“你先下去，我洗个澡。”
“你昨晚不是洗澡了吗？现在还要洗？”慕野系着鞋带，随意问道，“这是你的习惯吗？”
程暝有些艰涩地“嗯”了一声。
慕野疑惑回头瞥了他一眼，在学校没见他早上洗澡啊？但他也没多问什么，拿起他们的考试工具袋，说道，“准备七点半了，九点考试，你洗快点。”
程暝点点头，“你先下去吃早餐，我很快的。”
等慕野离开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之后，程暝才深深呼了一口气，从被窝里出来。
慕野下到一楼自助餐厅时，高老师和李亮已经吃起了早餐。
高老师见他一人过来，问，“程暝呢？”
“他很快就下来。”慕野也没多解释，去选了几样早餐，拿好自己的那一份之后，又帮程暝拿了一份。
早餐选好之后，便看到姗姗过来的程暝。
慕野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为他挑好的早餐，继续低头喝小米粥。
程暝不动声色地笑了，自然拿过早餐，也坐下来吃起来。
简单吃过早餐，几人便往考试地点走去。
登记好信息，三人各自拿了自己的准考证。
在休息区等候时，高老师各种加油鼓励的话接连不断，只有李亮在认真听着，程暝和慕野则仿佛真空隔离了一般，两个完全不像其他考生那样，要么紧张，要么表面很镇定，他们两人则是放空状态，眼神迷离着。
程暝想着昨晚的那个不可言说的梦，梦里做了一切他在现实中没敢和慕野做的事。
太神奇了！
而慕野烟瘾有些上来了，自从期中考颁奖典礼那天开始，他宿舍所有打火机和烟都被程暝没收了，从那时起，他就开始认真戒烟，烟瘾上来时就会吃两颗话梅，再加上每天和程暝待一块，天天被程暝监督，他居然就真慢慢戒烟了。但现在没有话梅，还没完全戒掉的烟瘾又上来了。
太糟糕了！
“我上个厕所！”
“我上个厕所！”
两人几乎同时说，说完不由自主看着对方。
“那快去吧！”高老师着，看向李亮，“要不你也上个厕所？”
李亮摇摇头。
程暝和慕野朝厕所走去，一路上，程暝看向慕野时都有些意味深长，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朝他笑了笑，慕野被他笑的有些心虚，生怕他识破自己。
两人各怀心事，最后去到厕所时，两人都不上。站在厕所外面互相看着对方不说话。
程暝蓦地笑了，“我们是干嘛来着？”
慕野忍不住轻轻笑了，“忘记了。”
“想起来了，我要洗脸。”程暝笑道，其实他确实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脑子里那点挥之不去的旖旎让他心绪有些乱。
慕野看着他，半晌道，“我来看你洗脸。 ”
程暝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也不点破，“哦”了一声。
从洗手台的镜子里，程暝看到后面的慕野半依靠在门边上，双手抱胸静静看着他。程暝呆愣几秒，心脏微微一动，嘴角浮现一丝不好意思的笑，低头手捧着自来水认真洗了把脸。洗完后程暝抬头转身，水珠顺着他俊美的侧脸滑落到脖子上，最后落入上一领口里。
程暝还没开口问有没有带纸巾，慕野已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递给他。
程暝拿过纸巾直接擦手，慕野看着他，有些无奈地继续掏出一张纸巾，抬手为程暝擦着脸上的水、
程暝微怔，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愣愣看着他。
慕野朝他轻轻一笑，“脸多俊啊，怎能忽略了。”
“那你喜欢吗？”程暝沉沉看着他。
慕野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大帅哥，谁不喜欢呐。”
程暝张嘴还想说什么，就见李亮过来了。
李亮说道，“快要进去考试了，高老师让你俩快点过去。”
慕野点点头。
程暝踌躇了一会，也跟了上去。
这次决赛是全国各地许多拔尖数学天才参与，这次的考场座位，两人都隔了很远，慕野坐第一排，而程暝几乎坐最后一排。
“——现在有请监考员分发试卷，”
“——考试时间还没到，考生请勿作答。”
慕野转着笔，思忖片刻，扭头朝后面看去。
不知是不是慕野的错觉，他感觉程暝视线一直在他身上留恋。程暝见他回头，朝他眨眨眼。
慕野看着程暝，做了一个口型：程哥，开心点，争取满分。
程暝嘴角上扬，也回应：小朋友，你满分我就满分。
“——考试时间到，请考生开始答题。”
慕野瞬间回过头，看了一眼前面的时钟，忍不住笑着，点点头。他知道，程暝现在依旧在看着他，在等他的答复。
考场里的时针转了两圈，带着笔尖和时间摩擦的声音，缓缓把一张空白的试卷填满清秀的字迹。
“——考试时间到，请考生停止作答。”
慕野看着满满当当的试卷，眼睛含笑。
这次，估计成了。
下午成绩才公布，所以，估计今晚还要留在a城，每天才能走。
考完试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等待下午的成绩了。
高老师是上了年纪的人，直接回酒店休息了，而李亮则去本地的图书馆开始，完完全全把一个学霸表现的淋漓尽致。
剩下程暝和慕野两人在街头吃着烧烤。
冬日的午后，依旧阻挡不了冬天强势侵略，寒风呼呼吹着人行道旁的树。慕野吃了最后一串烤鱿鱼，一阵风吹来，让他缩了缩脖子，颤着牙说，“等一下我们回去吧！”
程暝低头看着他，“冷吗？”
“废话！”慕野睨了他一眼，“我就差没冷成坚硬的鱿鱼了。”
程暝没说话，“簌簌”脱了自己外套披到慕野身上。
“你会冷的。”慕野心头一暖，看着衣着单薄的程暝，急忙伸手要去脱，双手直接被程暝抱住。
程暝朝他笑笑，不以为意道，“我现在还穿着两件衣服，不冷。”
“不行。”慕野说什么都不愿意，程暝也是人，哪有不冷的。
程暝念着他冷，他忽的有些心疼，他刚刚就不应该说冷的。
见执拗不过他，慕野说，“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程暝笑笑，点点头。
路过一间围巾店铺时，程暝停了下来，慕野看向他，“你要买围巾吗？”
程暝看着他笑了笑，没直接回答，“进去看看吧！”
两人一进店，老板娘笑着迎出来，“两个帅哥，你们要什么样的围巾？”
“我看看。”程暝说。
走了半圈，程暝似乎看重了一条黑白纯棉围巾，拿下来后朝身后的慕野招手，“过来试一下。”
慕野一愣，“不是你要买吗？”
程暝笑着没说话，拿着围巾为慕野戴上，温柔地越过他的脖子绕了一圈围巾。温暖的围巾包裹着慕野的脖子，暖暖的。
慕野摸着围巾边缘，抬眼看着程暝，“挺暖的，我们都买一条吧！”
“听你的。”程暝有些宠溺地看着他。
慕野转身打量了一番，也为程暝挑选了一条，和他脖子上的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太一样，“这条怎么样？”
“你们真有眼光，这是本店最热销的情侣围巾呢！”老板笑盈盈看着他们两人，说道，“情侣围巾，本店一律只要99块钱。”
“情……情侣？”慕野茫然愣住。
老板娘一副我非常明白地目光打量着他俩，“我懂得。”
程暝没说话，目光炯炯地望着慕野。
“额……我们是……”慕野看了程暝一眼，急忙解释道，“我们是好兄弟。”
老板娘捂嘴笑了，“你们哪个不是从兄弟做起的。理解理解。”
“……”慕野。
慕野捏着手里的围巾，放回去也不是说不要了又显得有点奇怪，没辙地看向程暝。
程暝沉默了几秒，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伸手去解开慕野脖子上的围巾，慕野微微抬眼看着他，见程暝也垂着眼深情地望着自己，慕野呼吸一顿，心跳瞬间快了半拍。两人视线对接着，慕野被他看到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移开目光。
程暝笑了笑，把围巾慢条斯理叠好，回头对老板娘说，“老板，把这两条围巾包起来。”
“好咧！”老板娘笑着，拿起一个购物袋子，把两条围巾叠放在一起，递给程暝，“欢迎两位下次光临。”
慕野：“……”
没有下次了。
两人出了店铺，慢慢往酒店走去，沉默不言。
快到酒店时，慕野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平时多话的程暝如此安静，皱眉想了想，道，“嗐！那老板估计对两个一同进店里的人都这么说，这是销售的一贯套路，这么，又卖出了两条围巾。”
程暝意味深长地看着慕野，半晌没说话。
慕野愣住了。
刚刚程暝那眼神怎么有点复杂呢。
深情，关切，又有点悲伤难过矛盾。
慕野的心忽得一抖。
“你怎么啦？”慕野问。
程暝看着他，摇摇头，还叹了一口气。
慕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