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教学楼一共六层，没有电梯，现在又是周末，楼梯口只有应急灯发出绿色的光，整个楼道一片昏暗，睁大眼睛才能面前看清地面。
程暝嘟囔着，“李学明这神经病怎么把蛋糕藏楼顶了？”
慕野开了手机电筒，走在前面，回头看程暝一脸紧张的东张西望，无奈叹了一口气，“跟紧。”
程暝一跨步整个人直接贴着慕野的手臂往前走，越往上走，越不安，一路喃喃着，“楼顶上面不会有鬼吧！没有水箱吧，小野小朋友，要不我们溜吧！回宿舍睡觉多好……”
慕野忍不住拍了拍他手臂，“太吵了，你给我安静点。”
程暝仍然打着牙颤，“小野小朋友，你不怕吗？要是突然窜出一个人头怎么办？要是有一个坏人在楼梯转角伏击我们怎么办？”
慕野突然停住，用手机电筒的光放在自己下巴，“再吵就吓死你。”
“小野小朋友，别调皮。”看到慕野在光线下睁着大眼睛，程暝着实吓了一跳，急忙拿开。
慕野瞪了他一眼，“那你给我闭嘴。”
程暝乖乖闭嘴，但仍旧紧紧揽着慕野的肩膀，头紧靠在慕野的颈窝上。
见程暝不再说话，慕野也懒得管他的小动作。
楼顶栏杆半人高，能够一览无余地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璀璨的马路街道，闪着红光的大型广告牌。
两人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蛋糕。
程暝把蛋糕放在一张废弃的小圆凳上，两人席地而坐，就着手机电筒的光，程暝把东西打开，此刻蛋糕不错，夜景正好，但不太好的就是里面就一把叉子。
“这咋搞？”程暝看向慕野，笑了笑，“要不，一起用？”
慕野不说话，直接拿过叉子，切成两半，拿起其中一半，直接咬了一口。
简单又粗暴！
程暝看的无话可说，丢了叉子，也学着慕野的样子，直接上手吃
两人用不文明的吃蛋糕行为干掉了一半。
两人几乎吃撑了，程暝看到慕野嘴角全都是奶油蛋糕，从口袋里掏了一包纸巾，“你嘴唇……”
慕野拿着纸巾，垂着眼睑悠悠擦着嘴角。
手电筒的光线侧面照着两人，把慕野清瘦尖尖的下巴衬得更加立体，微卷的睫毛投下一个小小的影子，白皙的脸还沾着蛋糕细屑，整个人倔强又温柔。
程暝双手交叉垫在后颈上，躺在了地面上，侧头盯着慕野看。
“你知道我为什么怕黑吗？”程暝突然说。
慕野愣了一下，扭头看向程暝。
程暝笑了，“故事很长，你要听吗？”
慕野收回目光，“不感兴趣。”
“我有一个弟弟，但我在黑夜里把他弄丢了。”程暝说。
慕野淡淡笑道：“故事也不是很长。”
程暝脸上变得有些沉重，怔怔看着慕野，轻轻道，“我感觉你很像……”
“唔！”慕野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点，仰头看向天空，“下雨了。”
接着，豆大雨滴密集落下来，两人收好东西，急忙往楼梯口跑去。
程暝看向慕野已经淋湿的后背，“我们回宿舍吧！别管他们了。”
慕野点点头。
回到宿舍之后，两人衣服都湿透了，慕野脱了湿透的外套拿出钥匙开门。
程暝突然在背后问，“小野小朋友，你很缺钱？”
慕野手顿了几秒，语气轻描淡写，“没钱的时候就缺。”
程暝扶着墙壁哑然一笑。
慕野扭头看向程暝，“英语考试时你为什么给我答案？”
程暝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换上了笑脸，说道，“这不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嘛！我比那些已经被煮熟的小龙虾厉害多了。”
慕野瞬间无语到底。
很快，程暝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去隔壁溜达了。
慕野抬头看了他语言，继续低头看手机。
程暝凑过去看，手机页面正是一个县级数学竞赛，程暝问，“你要参加吗？”
慕野淡淡道，“再看吧！”
程暝看着那可观的奖金，说道，“这个需要现场报名，明天我们去看看。”
慕野还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然而第二天上午就拉着他往比赛中心跑。
询问了一番之后，这个比赛是十二月底现场竞赛。
介绍人为他们介绍比赛规则，说到一半，程暝就打断人家，拿过表格直接就填了他俩人的名字。
慕野看着程暝，扶额长叹一口气，“你做事就是这么草率的？”
“想比赛就比赛，听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则纯属浪费时间。”程暝靠近慕野，笑道，“我都听到你肚子叫了，我肚子也叫了，何必浪费时光委屈两个肚子，我们现在去吃午饭。”
两人出来，站在竞赛中心门口，程暝指了指马路广场对面的一家中餐馆，“去那里吃吧！”
慕野朝那餐馆望去，点点头。
“程暝同学！”
程暝扭头一看，是副校长，礼貌弓了弓身，“副校长好。”
“来的也正好，我还想找个学生去观看英语现场比赛。”副校长朝程暝招招手，“走，和我上去看看。”
程暝犹豫了一会，看了一眼慕野，对副校长说，“副校长，这比赛要多久啊？”
副校长看了看表，说道，“现在比赛已经过半了，应该很快结束。”
程暝想了一下，对慕野说，“你先去餐馆等我，饿了先吃饭，我看完比赛就过去。”
慕野朝他淡淡地点点头。
程暝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先吃饭，别等我。”
慕野没好气道，“这不用你说。”
程暝刚搭上电梯，透过电梯外层玻璃，他看到外面下起了大雨。
英语比赛现座无虚席，只剩前面几个座位。
程暝和副校长坐一起，看了二十分钟，程暝就有些心不在焉，以他看来，这比赛没一小时是不会结束的，而且，脑子里老是闪现慕野点了一桌小龙虾在安静地吃着的画面，让他有些郁闷。
幸好让慕野没让等他，程暝几乎饿的前胸贴后背，坚持了四十分钟，程暝对副校长说，“校长，我上个厕所。”
“嗯！去吧。”副校长朝他点点头，要是知道程暝开溜，副校长绝不可能让他走。
在电梯里，程暝看到外面的雨依旧不要钱的下着，蹙眉苦恼着该怎么去餐馆。
过了大厅，程暝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慕野！
程暝顿时惊愕地愣住。
慕野就这么站着，差不多等了他一个小时。
慕野拿着雨伞，百无聊赖地盯着大雨的街道看。
有些雨丝飘落到慕野的头发上，白皙的脸透着一股苍白，下颌分明立体，少年有些劲瘦，风吹起衣角，如一朵在寒风中依然倔强生长的雏菊。
程暝心口莫名一疼。
程暝快速走过去，慕野扭头，问道，“结束了？”
程暝没接话，神色复杂，轻轻说道，“不是让你先去吃饭吗？”
“下雨了。”慕野扬了扬手里的伞，“等你。”
程暝微微皱眉，“所以，你就等了这么久。”
“也没多久。”慕野不以为意。
“你这小笨蛋，以后如果超过二十分钟，都不要等人了，不管是我还是别人。”程暝简直不敢想象，离比赛结束还有一小时以上，他刚刚要是不溜，慕野可能还真会在风雨里等他。
慕野哪里知道程暝在想什么，好心等他还这么给脸不要脸了，瞪了他一眼，“草，你才笨蛋，你全家笨蛋。”
此刻程暝满脸心疼着，也丝毫不在意慕野的话，直接上前揽住慕野的肩，把人往自己身上靠拢，“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填饱我家小朋友的小肚子。”
“哥你妹啊哥，松开。”慕野挣脱了几下，反而被程暝紧紧抱着肩膀。
程暝看着慕野，脸上泛着浅浅的笑，“诶！小野小朋友脾气还是这么暴躁。”
两人撑着伞，豆大的雨水敲打伞面，发出悦耳的清脆声，伞下面是两人你来我往推搡着。
两人选择了餐馆靠窗的位置，一坐下来，服务生就过来问，“请问你们要点什么？”
程暝下意识看向慕野，说，“你要吃什么？”
慕野看了一眼菜单，说道，“白灼虾。”
程暝看着慕野，沉默了两秒，问，“还有吗？”
慕野继续看了一眼菜单，“水煮虾。”
慕野很冷淡地点点头，抬头对服务生说，“香菇盒，辣子鸡丁，豉椒炒蟹肉，酸菜鱼，两份排骨面，两份玉米肉排汤，暂时就这些。”
服务员问，“那白灼虾……”
程暝看了一眼慕野，淡淡道，“随口说说，不点。”
慕野瞥了一眼程暝，“还问我吃什么，又不点我的菜。”
程暝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会道，“我让你点，是尊重你，而不点你的菜，是为你好。”
慕野没好气地看着他，“想的这么周到，我是不是还应该感激你？”
程暝煞有其事点点头，“按理说是这样的。”
慕野：“……”
菜上来之后，程暝问，“够吃吗？不够我再点其他的。”
慕野看着已经堆满一桌子的食物，这哪是够不够吃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吃完。
慕野点头：“够了。”
“真的？”程暝依旧怀疑，生怕慕野不好意思。
慕野继续点头，“嗯！”
两人几乎吃了一个小时，吃完后，外面的雨也渐渐听了。
程暝擦了擦嘴，起身道，“你等会，我结个账顺便上个洗手间，要一起吗？”
慕野摇头后又点头，“我和你一起去结账。”
程暝看着执意要付钱的慕野，笑了笑，突然靠近，轻声道，“小野小朋友，现在和以后，你想和我吃饭时都aa吗？”
慕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a~爱~~呀？”程暝拉长尾音，凑到他耳边，“我考虑一下，我怕吃饭时爱~~a~消化不良。”
慕野：“……”
看着走开去结账的程暝，慕野忍不住爆了好几句粗口。
“野哥！”郁飞珩和秦成走进餐馆，一眼看见慕野，急忙招手，“野哥，你也来吃饭啊？”
慕野转头看向郁飞珩，“嗯”了一声。
“咦！野哥，你耳朵怎么红红的？”郁飞珩奇怪地问。
慕野伸手摸了摸，有些烫，“卧槽！”
他居然因为程暝的歪歪字弄得耳朵红了。
“我尼玛！”
郁飞珩愣愣地看着慕野，“啊？”
慕野摇摇头：“没什么。”
“野哥，你自己一个人？”郁飞珩看向慕野的餐桌面，残羹剩饭堆满了整个桌子。
慕野一挑眉，“还有一个神经病。”
郁飞珩以为是说自己不认识的人，便没再问。
门外又进来几个穿的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为首的那个正是红毛，那几人选了角落的一个位置，红毛一坐下来马上吞云吐雾。
服务生急忙阻止，“您好，本餐馆不允许抽烟。”
“别来烦我。”红毛瞪了一眼服务生，“否则我能让你餐馆倒闭。”
服务生自知是个不好惹的主，急忙灰溜溜去找经理。
慕野眯了眯眼睛，修长手指轻轻敲着膝盖，问道，“那王八蛋叫什么名字？”
郁飞珩小声说道，“8班的谢宁坤，学校的小霸王，仗着自己老爸是某局高官，肆意横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李学明喃喃着，“这人最好少惹。”
郁飞珩说，“不是说谢宁坤交了个女朋友吗，为了女朋友，他最近还挺安分的。”
李学明“啧”了一声，“一个娘们能管得着一个既没有武德也没有道德的人？”
郁飞珩摆摆手，“我只是道听途说。”
李学明看着谢宁困，撇了撇嘴，“上个学期还和程哥争夺篮球场地，两人差点打起来。”
郁飞珩不屑道，“程哥是不想理这种人，不然，早把这混蛋打趴了。”
慕野沉默着没说话，眼神变得有些冰冷。
“程哥，你也在这？”郁飞珩吃惊地看着从卫生间走出来的程暝，又看看慕野，难道那个神经病就是指程暝？
程暝看向慕野，慕野不想理他，别过脸，看着窗外。
程暝道：“别大惊小怪的，这地方那么小，抬头不见低头见，下次见到我也可能是在宾馆。”
郁飞珩问，“程哥，你周末不回家吗？”
程暝摇头，拿起桌上的手机，“在学校也挺有趣，回家干嘛。”
李学明揶揄道，“程哥，之前还是谁说学校像牢房来着。”
“反正不是我说的。”程暝选择性失忆，看向一直不动的慕野，过去一揽肩，“走啦，小野小朋友，该回宿舍辅导你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