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片悲戚之中,陈凡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嗡嗡震动起来。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陈凡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正当陈凡准备挂断,一个经过处理的,分不清男女的沙哑声音,阴冷地响起。
“小子,听说你很喜欢挖东西?”
“挖得开心吗?”
那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膜。
“小心,别挖得太深,把自己也埋进去了。”
陈凡听着电话里的威胁,脸上却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那笑意不达眼底,冰冷刺骨。
“我等着。”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抬头望向远处城市的轮廓,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身后,是家属们撕心裂-肺的哭喊,一声声,像是要把心都呕出来。
陈凡没有去安慰。
空洞的安慰,在此刻是对他们痛苦的亵渎。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队,东郊工地,来收尸。”
电话那头的李建国沉默了足足五秒,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真给挖出来了?”
“七具,一具不少。”
“操!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陈凡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看着深坑里那七具交错的骸骨。
三年了。
不见天日,不得安息。
刀疤凑到他身边,脸上的兴奋早已褪去,换上了一抹凝重,他压低声音:“老板,这事儿……捅破天了。当年赵天明那案子,水深着呢,咱们这等于是在活阎王手里抢人。”
“抢?”
陈凡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冷硬的侧脸。
“不,我是来送他们去见真阎王的。”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些跪在地上,几乎哭晕过去的家属身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三年前,你们拿了钱,选择了沉默。”
“我不怪你们,蝼蚁没法跟大象角力。”
“但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掐灭烟头,眼神如刀。
“站起来,跟我走,把这笔血债,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张伟的父亲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恨意,他看着陈凡,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陈先生!”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还在发软,但腰杆却挺得笔直,“我这条老命,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对!我们都跟你走!”
“跟他们拼了!”
其余几个家属也纷纷站起身,眼神里的恐惧,已经被滔天的愤怒和仇恨彻底吞噬。
陈凡点了点头。
“好。”
二十分钟后,数辆警车呼啸而至,在工地门口急刹停下。
李建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警服,带着法医和鉴证科的人,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深坑里那七具骸骨时,哪怕是见惯了风浪的老刑警,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帮畜生……”他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李队,三年前的案子,卷宗还在吧?”陈凡走到他身边,递过去一根烟。
李建国没接,从自己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根点上,猛吸了一口,才稍稍平复了情绪。
他转身对身后的人厉声下令:“封锁现场!所有人不得靠近!法医,立刻进行现场勘验!”
“是!”
整个工地瞬间被警戒线围了起来。
李建国这才转过头,死死盯着陈凡,声音压得极低:“你小子,真他妈是个疯子。”
“怕死当不了警察,怕事也报不了仇。”陈凡笑了笑,“李队,你怕吗?”
李建国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最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嵌进他骨头里。
“行,这案子,我接了。”
“不过你得做好准备,这水……比你想象的还要深,淹死过不止一个好人。”
“我知道。”陈凡的眼神平静无波,“我水性好。”
当天晚上。
云城炸了。
所有新闻媒体,网站头条,社交平台,全部被同一条消息引爆。
【震惊!东郊工地惊现七具骸骨,三年前塌方案另有隐情!】
【正义迟到三年,还是虽迟但到?】
【是谁在掩盖真相?赵天明旧案重审,云城官商两界或将迎来大地震!】
消息如海啸般席卷全城。
而在云城某个极为隐秘的私人会所里,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个胖子猛地将手机砸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
“陈凡!又是这个陈凡!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疯了吗?”
“压下去!必须想办法把消息压下去!这案子要是翻了,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怎么压?现在全网都在盯着,你有本事让几千万人全都闭嘴?”
会议室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许久,坐在主位上的一个头发花白,身穿唐装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一直在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
“既然压不住,就不压了。”
“老师?”其他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老者端起手边的紫砂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
“既然他这么喜欢挖,就给他找个风水宝地。”
“挖个深点的坑,让他自己躺进去。”
“一了百了。”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
陈凡回到公寓时,已是深夜。
他推开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长。
空气里有淡淡的洗发水馨香,驱散了他身上沾染的尘土与烟草味。
陈雪蜷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兔子抱枕,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安静的阴影。
看着妹妹熟睡的脸庞,陈凡身上那股子搅动风云的戾气,才悄无声息地散了,眼神也跟着软了下来。
他走过去,脱下满是烟味的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然后拿起滑落在地的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或许是他的动作惊扰了她,女孩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看到是他,她惺忪的睡眼立刻亮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哥……你回来啦……”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嗯,吵醒你了?继续睡吧。”陈凡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陈雪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小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