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浑身一震,猛地站直身子。
“诺!”
“属下这就去安排!定要让这群杂碎,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
两日后。
同济山庄。
清晨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了这片刚刚经历过生死劫难的土地上。
空气中那股刺鼻的醋味和艾草味,似乎淡去了不少。
“许元哥哥!”
晋阳公主跟着洛夕以及高璇走出来,脸上带着微笑,浑身的气色也不错。
另外,几颗暗红色的痘印,虽然已经结痂脱落,但还是在她的脸颊和额头上留下了浅浅的坑洼。
这对于一个爱美的女孩子来说,无疑是残酷的。
但晋阳公主这两天心情显然不错,似乎并不在意。
“怎么?身体好了?”
许元也笑了笑,小妮子这几天每天以泪洗面,今天总算是打开了心结,不怕自己变丑了。
晋阳公主噘着嘴哼了一声,随后这才眨巴着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许元。
“本公主当然没事啦!”
“你看,痘印已经快好了,身上也不疼了!而且胃口好得很,今早喝了两大碗粥呢!多亏了洛夕姐姐和璇玑姐姐照顾。”
说着,她还特意转了个圈,展示自己恢复活力的身体。
许元看着她脸上的痘印,心中也是微微一叹。
在这个时代,天花是不治之症,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至于这些痘印,还好不是很深,后边儿慢慢想办法用药物淡化吧。
“好了就好。”
“这两天再观察一下,若是没有反复,我们就要继续赶路了。”
许元摸了摸她的头。
就在这时。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背着药箱,步履稳健地走了过来。
正是药王,孙思邈。
他看着生龙活虎的公主,眼中满是感慨。
“侯爷真乃神人也。”
“老道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染了天花还能好得如此之快的。”
“那牛痘之法,简直是夺天地之造化。”
孙思邈走到许元面前,深深作了一揖。
这一拜,拜的不是官职,是医术。
许元连忙侧身避开,伸手扶起孙思邈。
“孙老折煞晚辈了。”
“不过是些偏方,恰好对症罢了。”
孙思邈却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许元。
“偏方?”
“这世上哪有能救万民于水火的偏方?”
“侯爷之前所说的‘病毒’之理,还有那种种防疫手段,老道这两日细细琢磨,越想越觉得深不可测。”
“其中蕴含的医理,似乎与老道毕生所学大相径庭,却又直指大道。”
老头子显然是个医痴。
这两天,他几乎是追着许元问东问西。
从隔离消毒,到牛痘接种,再到那所谓的“免疫”,恨不得把许元的脑子挖出来看个究竟。
许元笑了笑。
他知道,鱼儿上钩了。
“孙老若是感兴趣,日后不妨去西北凉州的长田县逛逛。”
“那里虽然偏远,但在下在那里经营了五年。”
“里面有些奇怪的玩意儿。”
“比如能将蚂蚁放大百倍千倍的‘显微镜’。”
“比如能让人昏睡不醒,开膛破肚而不知疼痛的‘麻沸散’改进版。”
“还有一些关于人体经络和五脏六腑构造的图谱,那是孙老绝对没见过的。”
孙思邈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放大千倍?”
“开膛破肚?”
“侯爷此话当真?”
许元点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孙思邈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好!好!好!”
“待老道将此地后续事宜处理妥当,把这牛痘之法传授给周边郎中,定要去长田县叨扰侯爷!”
“到时候,侯爷可别嫌老道烦!”
许元心中暗喜,有了这位大神坐镇长田县,日后的医疗卫生事业,算是有了定海神针,他还担心对方不去呢!
“随时恭候孙老大驾光临。”
许元哈哈一笑,随后便带着晋阳公主等人离开了同济山庄。
……
下午时分,许元带着洛夕等人在同济山庄附近逛了逛,已经没有看到感染天花的人了。
这几天以来,周围的百姓都已经得以接种了牛痘,虽然这场瘟疫还没有彻底过去,但现在已经稳定了下来。
所以,他们又要启程了!
傍晚时分,许元一行人重新上路,玄甲军也再次出发,朝着岭南继续前进。
又是两日的急行军。
山路越来越崎岖,植被越来越茂密。
空气中,多了一丝潮湿和闷热。
这是岭南特有的气候。
终于。
在翻过一座险峻的山岭后。
一座灰扑扑的城池,出现在了视线尽头。
城墙不高,却透着一股沧桑和荒凉。
城头上插着的旗帜,在湿热的风中无力地耷拉着。
“侯爷,前面就是琰州了。”
张羽策马来到许元身边,指着前方说道。
许元勒住缰绳,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座城池。
琰州。
这就是红花教的总舵所在,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之一。
不知为何。
看着这座城,许元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不是因为他来过。
而是源于一种直觉。
仿佛这个地方,注定要发生点什么,或者已经发生过什么大事。
“琰州……”
许元低声呢喃。
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感觉这地方名字这么耳熟?”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地坐在马车旁的晋阳公主,掀开了帘子。
她看着那座城池,原本灵动的眸子里,此刻却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哀伤,有怀念,还有一丝恐惧。
“许哥哥。”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完全不像那个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小丫头。
许元转头看去。
“怎么了?”
李明达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伤感。
“这里……”
“是大哥流放的地方。”
许元愣了一下。
“大哥?”
“你是说……”
许元顿时面色一变,晋阳公主的大哥,还能是谁?
太宗长子,那个因谋反而被废黜的太子?
他被流放到了这里?
不对啊!
许元作为现代人,对唐史那是烂熟于心。
他清楚地记得,李承乾贞观十七年谋反失败后,是被流放到了均州!
均州虽然也是偏远之地,但李承乾被流放的地方,大概在如今的重庆彭水一带。
而这里是琰州!苗疆!
是在岭南,靠近广西的地方!
这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许元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有些不确定地询问起来:
“兕儿,你确定……你大哥被流放到了这里?”
“是琰州,不是均州?”
李明达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记错的。”
“当初父皇下旨的时候,我虽然还小,但因为那是大哥,我偷偷哭了好久。”
“父皇说,要把大哥发配到岭南烟瘴之地,让他自生自灭。”
“就是这里,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