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巾!
这两个字一出,许元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仿佛能穿透这沉沉的黑夜。
张羽继续说道:
“而且,老头说,那些人虽然带着重物,但走起路来却轻飘飘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村里的土狗平时见生人就叫,但那天晚上,连狗都没敢叫唤一声。”
“这说明这伙人身上有杀气,而且……”
“个个都身怀武艺,健步如飞!绝不是普通的行脚商!”
许元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红头巾。”
“身手不凡。”
“行事诡秘。”
“如此明显的特征,还需要再猜吗?”
许元转过身,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大唐舆图。
目光死死锁定了岭南的方向。
“红、花、教!”
许元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
张羽听到这三个字,也是浑身一震。
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红花教?!”
“侯爷,您是说……这场瘟疫,是红花教搞出来的?”
张羽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岭南虽然偏远,但毕竟也是大唐的疆土。”
“他们在这里散播瘟疫,若是传回岭南,岂不是连他们自己也要遭殃?”
“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图什么?”
许元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舆图上的长田县,又指了指扬州。
最后,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岭南的位置。
“损人不利己?”
“不。”
“在他们看来,这可是保命的绝招。”
许元转过身,看着张羽,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也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寒意。
“你忘了他们在扬州做的事儿了吗?”
“此行我带着五千玄甲军,大张旗鼓地南下,目的地就是岭南!”
许元的声音越来越冷。
“他们怕了。”
“他们知道我的手段,知道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他们知道,一旦我带着大军进入岭南,那就是他们的末日。”
“他们挡不住玄甲军的铁蹄,也挡不住朝廷的怒火。”
“所以,他们要在半路上拦住我。”
“用什么拦?”
“刀枪?他们不行。”
“城墙?他们没有。”
许元猛地一挥衣袖,指着外面的黑暗。
“所以,他们想出了这个最恶毒的法子。”
“瘟疫!”
“只要长田县爆发瘟疫,只要这方圆百里变成了死地。”
“我的大军就不敢通过!”
“朝廷就会封锁道路,甚至会下令让我撤军!”
“这样,我就无法南下。”
“他们就能苟活!”
“为了保全他们那一亩三分地,他们不惜拉上这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陪葬!”
“这就是那群杂碎的算盘!”
听完许元的分析,张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太毒了!
简直是丧心病狂!
仅仅是为了阻挡侯爷南下,竟然不惜制造一场可能毁灭整个江南道的瘟疫!
视人命如草芥!
这哪里是人干的事?这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鬼!
“侯爷!”
“此等恶贼,天理难容!”
“属下请命,立刻带领斥候营,前往岭南探路!”
“只要找到他们的老巢,哪怕是拼上这条命,也要为死去的百姓讨个公道!”
张羽双眼赤红,单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下去。
他是军人。
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
看到百姓被如此残害,他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烧穿了胸膛。
许元抬了抬手,让张羽先起来。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
那种平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许元走到门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想用瘟疫拦住我。”
“想让我许元知难而退。”
“可惜。”
“他们打错算盘了。”
张羽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一声暴喝,震得窗棂都在颤抖。
“畜生!”
这位平日里冷静得像块石头的斥候营千户,此刻面容扭曲,双眼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为了拦住侯爷,为了他们那一己私欲,竟然拉上成千上万的老百姓陪葬!”
“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那可是天花啊!”
“一旦失控,整个江南道,甚至整个大唐都要变成死地!”
张羽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渗出了血丝。
他杀过人。
他在战场上砍过敌人的脑袋,甚至为了拷问情报也用过酷刑。
但他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手段。
这是灭绝人性!
许元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舆图上那个被他标记为“岭南”的红圈。
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是冷笑。
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刺骨的冷笑。
“张羽。”
许元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让人骨髓发寒的森然。
“你知道吗?”
“原本,我是很欣赏这帮人的。”
张羽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元。
许元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红花教,擅长暗杀、潜伏、用毒。”
“他们的身手,比大唐最精锐的斥候还要好。”
“他们能在岭南这种瘴气丛生的地方盘踞多年,让朝廷束手无策,足以证明他们的本事。”
“这世上,人才难得。”
许元转过身,目光幽幽。
“我这次南下,本是带着招安的心思来的。”
“我想着,只要杀几个带头的刺头,把那些不听话的硬骨头敲碎。”
“剩下的人,若是能收入麾下,编入斥候营或者暗卫,那就是一把锋利的刀。”
“我可以给他们身份,给他们钱粮,甚至给他们官职。”
说到这里,许元眼中的光芒骤然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与杀意。
“但是现在。”
“我改主意了。”
许元走到张羽面前,拍了拍他还在颤抖的肩膀。
“刀虽然好用,但如果这把刀上沾满了瘟疫和肮脏,如果不受控制到会反噬主人,甚至会毁灭一切。”
“那这把刀,就不能留。”
“不仅不能留,还得毁得彻彻底底,连渣都不剩!”
许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传令下去!”
“全军整备!”
“既然他们想玩绝户计,那本官就陪他们玩到底!”
“这一次,不要俘虏。”
“不接受投降。”
“我要岭南红花教,鸡犬不留!”
“我要用他们的人头,来祭奠这一路因天花而死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