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朱得强你个混蛋玩意，你没卖过闺女吗？自已卖了好几个闺女了，还来说我儿子。”
两人指着鼻子一顿互怼，笨拙又幼稚如刚上学的小孩子。老村长看不下去，连忙上前制止，“行了，你们俩少说几句，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但也要讲究证据不是，墩子妈，你先回去，等警察同志通知。”
老太太还想再说些什么，老村长板起脸，“放心，现在的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说完他转头看向男人，“朱得强，你也先回。”
朱得强白了墩子妈一眼，冷着脸挤出围观人群。
刑警队长老段拉着老村长聊了几句，让他跟墩子妈和朱得强说这些天不要出门，准备随时配合调查。
回警局后，法医立刻对两具尸体进行了全方面检查，发现两者均受过严重外伤，女性死者皮肤有多处摔打淤痕，但导致死亡的直接原因为脾脏破裂而诱发内脏出血，因未及时就医，最终失血过多不幸身亡，而男性死者属于被钝器击打头部，导致失血过多最终死亡。由此确定二者都属于他杀，但奇怪的是两尊泥像上留下的指纹竟然都属于男性死者。
通过DNA检测对比，那名男性死者确实是外出打工多年未归的郭义墩，而女性死者正是之前淮市刑警大队一直追踪的拐卖人口团伙头目陈春花。
消息一出，玉星村再次炸开了锅，谣言更是一波接着一波，有人说陈春花当年跑到玉星村，勾达了郭义墩，然后骗钱逃跑不成双双反目，最后被郭义墩杀了，做成菩萨像。
又有人说，郭义墩冲撞了神明，所以中了邪自已把自已封锁在像里。
刑警队长老段带着徒弟张明通过走访了解到，当年郭义墩失踪前，确实跟小姨子朱樱吵过一架。
两人出现在朱得强家里时，他正在后院弯着腰往猪槽里添食，听明老段的来意，朱得强直起腰满脸的委屈，“警察同志，不是我胡说，您不信出去问问，当年郭义墩娶我家朱颜那算是强娶豪夺，他家里当时穷得叮铛响，根本拿不出彩礼和酒席钱，而且郭义墩比朱颜大了八岁，长相老成不说，还因为干活受伤瘸了一条腿。我家朱颜那年刚二十岁，长得水灵灵的，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好看，他郭义墩连朱颜个指甲盖都配不上。”
说到这里朱得强连连叹气，“但后来不知道郭义墩用了什么手段，朱颜就突然答应了这门婚事，我当年气得直接打了她三个大嘴巴子，都拦不住。唉！”
“真是鬼迷心窍了，结果结了婚，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朱颜是个能忍的，回娘家从来不提自已在婆家受气的事，每次都是我家老二，看到她身上的伤，上门找郭义墩要说法。但那玩意就会耍嘴皮子，答应的好好的，说不再打人，结果转个身朱颜就又是一身伤。”
“后来朱颜生了个闺女，郭义墩脸拉得比茄子还长，还没出月子就悄悄找人将闺女卖了，朱颜得知后大病一场，出去找闺女时淋了雨，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怀孕了。自那以后郭义墩就对她变本加厉。”
“唉，他们郭家那对母子就没把我闺女当人看，拳打脚踢都是轻的，她老婆婆整天话里带刺，挖苦贬低，一天到晚把她当下人用，眼里见不得她舒坦。后来郭义墩又惹上喝酒打牌的毛病，喝多了回家便开始打女人泄火。我家老二实在看不下去，就跑去给她姐撑腰，但顶多管个两三天，”
他磨叽个没完老段听不下去，直接伸手打断他的话，“郭义墩留纸条出去之前，朱樱是因为什么跟他吵起来的？”
朱得强脸色闪过一丝不悦，“还不是朱颜又挨打了，朱樱听说姐姐被打得下不了地，才去找他理论。后来我听说吵得厉害，差点动手，被邻居劝下来了。”
“当天晚上朱樱几点回来的？回来后又出去了吗？”
朱得强拧着眉头，陷入了回忆，“这个…”
一旁的朱康突然发声，“她在外面没讨到好，回来跟我一顿撒气，然后踢翻了脸盆，气哄哄的回她屋睡觉去了。”
屋里的三人顿时将视线转向这个一直在旁听的少年身上，朱康有点不好意思，提了口气继续开口，“回屋后她用被子包了头，一直哭到半夜，第二天起来眼睛都是肿的。”
张明不解的拧眉歪头看向朱康，“她不是出气了吗？怎么还哭？”
朱康摇头，“不知道，可能气没出痛快吧。”
听了这些话，老段垂眸陷入深思。
朱得强在一旁插话，“我这老二从小就脾气臭，别人没怎么招呢，她自已得先气个半死。”
张明适时插话，“她来脾气时出手伤过人吗？”
朱康冷笑，“她那个小身板连我都打不过，也就叫唤的厉害。”
“朱樱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当时为什么要走？”老段问出关键问题，屋里的一老一少脸色霎时有些不对了。
“我家老二是个主意正的，两年前，我给她找了门顶好的亲事，她闹着不同意，没办法我彩礼都收了，只能硬着头皮办事，结果结婚当晚她翻窗户直接跑了。”
老段听得直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朱得强像是进了自已的情绪漩涡，“这丫头从小就脾气就又臭又倔，主意多，谁能想到她能跟我来这一出，闹得人家男方半夜上门找我要人，5万块的彩礼全退给人家了，还把家砸了个稀巴烂。”他气得不住的揉着头皮，眉头拧成两个疙瘩，嘴里继续骂骂咧咧的。
老段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絮叨，“那朱颜呢，听说她去找她妹了？”
朱得强神色微变，愣了一秒才道，“这个，我，这个我真不知道，她婆婆来找我才知道她不见了。”
“嗨这大丫头也是个不省心的，从小就爱跟她妹妹嘀嘀咕咕，也怪她婆婆，三天两头找事跟她吵架，我让她离婚再嫁，她不听。”
“当年真是猪油蒙了心，嫁给那个瘸子。”朱得强依旧叨叨个不停。
老段听不下去，伸手打断他，“朱颜和朱樱的电话和联系方式有没有？”
朱得强脸拧巴的像苦瓜，“这俩丫头哪会给我，都是偷跑出去的，呸，养活这么俩白眼儿郎的玩意，我就说当年应该直接掐死，省得气人……”
老段和张明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从朱家出来，老段和张明直接去了郭家，找郭母了解情况。
“他留的纸条还在吗？”老段拉了把椅子坐下，抬头看向郭母。
郭母摇头，“早就丢了。“
张明环视了一圈屋子里陈旧的家电装饰，转头问道，“郭义墩没有手机吗？”
“有的，打过去是个女人接的，说那手机是自已在火车站捡的，后来再打就关机了。”
老段与张明对视一眼，继续追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他刚走那几天，我急着找他，打了好多电话，也去镇上火车站找过。”
“当时朱颜是什么反应？”
郭母呸了一声，咒骂道，“那个败家玩意，就是她害的我儿子。”
眼看老太太咧开嘴，又要开启新一轮的哭骂，老段连忙制止，“说说朱颜的反应。”
郭母抹了把眼泪，“就是，假惺惺的哭了两回，跟我说墩子是嫌弃她去外面找别的女人了。”
“肯定是那个败家玩意害死的我儿子，还有她那个妹妹，她一直不念我儿子好，三天两头来找事儿。”
“那段时间朱颜在做什么？她找过墩子吗？”
“倒是装得挺难受，跑出去两趟，后来就窝在家里天天抹眼泪，呸，糊弄我老婆子呢。”
张明有点听不下去，强行打断她，“朱颜是什么时候离开郭家的？当时发生了什么？”
郭母布满皱纹的老脸绷起来，“我那天就说了她几句菜做咸了，她就跟我哭起来，后来，后来……”她脸色变了变，似是不想说出真相，“后来我就抬手打了她一下，她受不了觉得委屈了哭着就跑了，第二天我去朱家找，哪成想她根本没回去，后来还是听外村人说，她是搭车去淮市了。”
郭母说完，又开始一连串的用污言秽语攻击自已的儿媳妇。
老段和张明告辞离开，又走访了郭家的几户邻居，两边的邻居均作证说和郭义墩吵架那天，朱樱并没动手，劝了几句就回家了。
反倒是后来朱颜离家前一天，郭母闹得厉害，又骂又打，有个邻居说当时进门劝架时，看到老太太把人按在炕上差点掐死。几位邻居都表示，朱颜平时为人和善，郭母经常找茬欺负，受不了婆母的虐待直接跑路倒也有情可原。
老段心里五味杂陈，从玉星村离开，连忙给淮市的刑警队队长施小刚打电话，让他帮忙寻找俩姐妹的下落。
施小刚通过联系派出所的同事，很快查到朱樱租房信息。
那处破旧的筒子楼里，施小刚和同事王辉连敲了五分钟的门才有人应声，等门打开，门后出现一位中长发高个子的清瘦男人，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扫视着他们。
“你们是……”
王辉亮出证件，“我们是公安局的，麻烦这里有没有一位叫朱樱的租客？”
男人摇摇头，“我也是租客，我们这里住了四户，基本上都不认识的。”
施小刚仰仰下巴，“所有住户都在家吗？”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犹疑，“我不太清楚。”
王辉点头，“你证件呢？麻烦我们要进门看看情况。”
男人点头开门让他们进屋，连忙回屋去拿证件。
这是一处四室一厅，典型的合租房，因为采光不好，一进门客厅黑漆漆的很是压抑。
王辉低头接过男人的证件查看起来，施小刚则挨个敲起另三户房间的门。
最边上的一户始终没人应，另外一户半晌终于出来个年轻女孩，揉着惺忪睡眼听明他们来意，很配合的取了证件，王辉看了眼身份证上的名字，“方琼，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认不认识这里叫朱樱的租户？”
方琼摇头，“我是做推拿的，工作时间弹性大，很少能碰上，就算是开门遇上谁，大家也基本上不打招呼。”
“但我知道，对面的屋子的确是住了两个女孩，但好像很久没回来了。”
施小刚听到对方简单描述，确定就是朱颜姐妹俩，他大步向对面的屋子走了几步，伸手敲了敲门，却如预料般没有人应，王辉有些不耐烦，直拉伸手去拧门把手，结果咔哒一声，门真的被拧开了。
在场众人均是面面相觑，王辉索性用力推开大门，入目是乱七八糟满地满床的东西，洗脸盆、衣架、洗发水、水瓶、泡面碗、小板凳、袜子、抹布，左侧衣柜门大剌剌开着，里面一件衣服都没有。
王辉与施小刚对视一眼，转头向方琼索要中介的联系方式。
中介说对方已经提前交过半年房租，人什么时候走的，他们也不知道。此时朱樱留下的电话已经关机，无奈之下，施小刚和王辉只能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