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吴红梅叹了口气。
元清舒看她嘴唇都干裂了,从包里取出了一瓶牛奶,打开了盖子,递到了她面前:“喏。”
牛奶已经不怎么热了,只是有些余温,证明它曾经也是滚烫的。
“这算是……贿赂吗?”吴红梅眉尾上挑,轻声笑道。
“不想喝算了。”元清舒冷冷说着。
她刚想要收回牛奶,玻璃瓶子却被吴红梅握住:“要喝的。”
昨日见她,虽然也有颓废,但神情不乏有些被打扰的不悦。可到了现在,那些不高兴,全都化成了深深地担忧。
“你爸爸……”
元清舒才脱口三个字,就见她抱着牛奶杯的双手颤了颤,似乎很恐惧听到这件事。
“他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元清舒还是说了出来。
或许是木已成舟,也或许是这一杯不算太温热的牛奶,让吴红梅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良久,她才轻声开口:“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钱,我爸的手术才能做下去。”
这么说,吴父自然是不知道女儿即将被判刑的事情了。
受人指使,杀人未遂。她在最好的年华岁月进了牢狱中去,等到再出来时,早已物是人非。
“你爸爸如果知道你为了筹他的手术费,替人顶罪坐牢,一定会更难过。这钱,不干净。”元清舒冷声说。
“不干净?”吴红梅重复了那三个字,喑哑的喉咙里发出瘆人的笑声,“元小姐如今是娱乐圈内一颗有名的、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手中自然不会缺钱,更不会明白我们这种人的痛苦。
钱嘛,哪有干不干净的。只要拿在手里,那一沓红彤彤、散发着纸币特有味道的钱币,一直都是最干净的。
不干净的,是人心呐。”
她嘴角微微上翘,似是在笑,可眼里徒剩悲凉。
元清舒当然知道她的难处,但是,这并不是她助纣为虐的理由。
就连当初元家倒台,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已经卖了,元亚复还是拖着病重的身体拼命工作。十五年来,唐蕊也是如此,日复一日的劳作,只为赶紧还完剩下的欠款。
况且,吴父这种情况,大可去寻找慈善帮助,现在很多付不起钱的病人都是这样做的。
她却选择了来钱最快,却最不干净的一种做法。完事以后,还会将这一切都与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元清舒一时之间,不知该讨厌这种人,还是怜悯。
但她没有忘记今日过来的目的,继续说:“那你刚才是承认,你是帮人顶罪的了?”
吴红梅瞳孔一缩,目光逃避着:“我当然是替费爱爱顶罪了,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你想清楚了,费爱爱是在你的指控下才会被抓的。你现在说你是替她顶罪,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是她先让我去杀了陈晓妍,我以为你说的是最开始的时候。”吴红梅情绪逐渐开始失控,她捏紧了牛奶瓶,心底有些懊悔。
元清舒轻蔑一笑:“你最开始的行为叫做受雇杀人,又不是顶罪。”
吴红梅脸色逐渐难看,只听元清舒说:“让我们来分析一下你参与的事情经过,如何?”
她不语,元清舒掷地有声道:“你和费爱爱确实是同一届的同学,在你读大学时,你的父亲就患上了肾衰竭。
这种病,发展到后期,只有换肾才能解决。然而,哪里有这么多的肾源,你们足足等了好几年,终于等到了匹配的肾源。
然而,这几年为了给你父亲治病,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连维持正常生活都难,更何况是支付高昂的手术费用。
恰在这时,一个神秘的人找上了你。这个人,当然不是费爱爱,而是当初指使费爱爱散布我谣言的那个人。
那个神秘的人很阔绰,也很大方。她最开始让你做的一件事,就是去夺取U盘。那个U盘里,存放着大量可以证明我清白的证据。
这其中我也就不多说了,因为你确实出色的完成了这个任务。但是你背后的金主忘了,她就算夺走了U盘,毁掉了监控系统,我们就没有备份了吗?”
吴红梅冷笑道:“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没关系,我们继续说。你背后的金主知道你办事能力很强,再加上你跟费爱爱曾经认识,所以很快她给你安排的第二件事也来了。
她知道陈晓妍一天不死,费爱爱就一天坐立难安。而她作为这所有事情的罪恶源头,当然也会受到牵连。
杀一个手脚健全的费爱爱太难,但是去杀一个不会叫不会动的植物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如果成功了,那你们三个人都会安全,世上再也没人知道,那个叫做陈晓妍的女孩儿真正的死因。失败了也没关系,反正只要你一口咬定,是费爱爱派你来的。
如此一来,你背后的金主保全了自己,而你则可以继续获得那笔巨额财富,也不枉你在监狱里待上几年。这真是一笔怎么算,都不会亏本的生意。”
吴红梅垂着脑袋,双眼空洞又无神的望着桌面,似乎真的被说到了痛点。
“让我来猜猜,真正指使你的那个人,是不是姓姜?这京城,姓姜的人太多了。但是啊,能办到这几件事情的,从来不会是无名之辈。”
吴红梅被锁链锁着的双手无意识握成了拳头,咽了咽唾沫,声音微微颤抖:“你背后的男人真厉害,竟然会查得这么深。”
她这么一说,元清舒可不高兴了。她自始至终只让慎黎帮忙查两件事,都和这个案子无关好么。这些人怎么能将她这些天的辛苦全都归功给慎黎?
“让我猜猜看,让你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是……”元清舒声音顿了顿,忽然起了一个小心思,胸有成竹道,“姜祺然,对吗?”
声音在此戛然而止,房间里的气氛在此刻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吴红梅呼吸凝滞,她怔怔的望着对面胜券在握的女人,良久,爆发出了疯狂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