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2年的赵京墨与李空青各怀心事的同时,在十年后的2032年9月19日,真正的“周小雨”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了。
她从一派混沌中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沈琼。
“小雨!你终于醒了!”
沈琼忍不住喜极而泣,赶紧按下她的床头铃——那是用来召唤医护人员的。
周小雨茫然地看看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在医院里。
“琼琼,我怎么……在这儿?”
周小雨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重如泰山,根本不听她使唤。
沈琼一抹眼泪,赶紧扶着她坐起来,“宝贝你忘啦?上、上个星期四晚上,就是下暴雨的那天,你突然在我家被人袭击,脑部受到重创。幸好我刚巧回家取东西,才吓跑了坏人,及时救了你。”
“有这回事吗?”
周小雨困惑地闭上眼睛,努力翻找脑海里与之相关的记忆碎片。
可只要她一动脑思考,就会立刻感到头痛欲裂,呼吸也因强烈的痛苦而愈发沉重。
没过多久,她那稀薄的记忆竟真的由淡转浓!可她看到的却不是在沈琼家遇袭的一幕,而是自己第一次被“星期四屠夫”袭击的场面:雨夜、小路、黑色的雨衣、带血的锤子……还有那个黑衣人向她挥动锤子的瞬间。
周小雨靠在床头眉头紧皱,咬紧牙关,狠狠攥紧拳头,忍着愈发铺天盖地的剧烈头痛,拼命地想要看清记忆里的黑衣人的脸。可那人的脸上却笼罩着一缕黑雾,任凭她怎么努力,也看不到凶手的长相、甚至性别。
她大失所望,正想抽身离开这段回忆,可在她记忆中的黑衣人竟突然疑惑地歪起脑袋,然后抬起头,直直地走向了她。
“唔——唔唔!”
一种强烈的窒息感突然从天而降,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卡住了她的脖子。她像是被拉入了一汪深渊里,身体不停地下坠、下坠,而周围的空气也愈渐稀薄。
快死了吗?
不!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是她的回忆!
周小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全部心力集中在一处,同时在心里默念:“这是我的回忆,这是我的回忆……”
终于,她冲破了梦魇。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的身边除了哭红了眼的沈琼,还多了李空青和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
看到身边明显憔悴了不少的李空青,周小雨有气无力地向他挤出一笑,“老公,这几天让你担心了。”
李空青却非常惊讶,激动地扑到她的床头,“老婆!太好了,你终于想起我了!”
“想起你?”周小雨更加困惑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不懂?”
“周小姐,您在8月25日被‘星期四屠夫’袭击之后,就因脑部受到重创而出现了短暂失忆。当时,您的情况很糟糕,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说话的,是随着李空青一同进门的那个“白大褂”。
周小雨疲惫地抬眸看向他。他的胸牌上写着三个字:向伊周。
向伊周?
向伊周!
周小雨突然想起来了:在她昏迷的时间里,她曾流连于一个叫做“第四时空”的地方,并在那里目睹过这个名为“向伊周”的医生与“自己”的互动。
她也很快想起了赵京墨与自己的关系: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她早在2032年8月25日就已遇害。可是,不知为什么,当那个黑衣神秘人朝她挥下锤子的一瞬间,她的意识竟然进入了第四时空。
第四时空的四周是由可望而不可及的虚空构成。这里没有其他生命、没有声音、光线,也没有时间流动,更没有“过去”、“现在”与“未来”之分。
就是在这里,周小雨成为了自己身体的“旁观者”。她以四周的虚空为屏,亲眼目睹着来自十年前的赵京墨是如何借助“星期四的梦”穿越而来,又是如何一脸懵懂地与自己的朋友和丈夫进行互动。
每当赵京墨来到2032年、以她的身份行动时,她的相关记忆也会随之产生相应变化。而当赵京墨的意识重新回到2022年时,她的意识也会再度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只是,或许是因为她在此前已受了致命伤,每当赵京墨的意识离开后,即使自己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周小雨也无法让自己从沉睡中醒来,只能任凭自己的意识在一派混沌中茫然游走。
想起这些,周小雨立刻又想起了自己在第四时空里看到的、原本的“未来”结局: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她、沈琼和另外7名陌生女性都成了“星期四屠夫”的受害者。
她在2032年8月25日被杀害,而闺蜜沈琼也将在11月的某一个星期四遇害身亡。
此后,沈琼的未婚夫、刑警王重楼以血的代价抓住了凶手,而李空青也在协助警方抓获凶手之后,故意开车入海,随她而去。
是的,他们的结局本已注定。而唯一的变数,就是赵京墨。
周小雨依稀记得:赵京墨是在2032年9月1日穿越而来的。而十年前的9月1日,正好是一个星期四。
周小雨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说能够借助“星期四的梦”穿越到未来时空的赵京墨是“未来”的唯一变数,那么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变数,才让本该在8月25日去世的她重新活了过来。
假如她的推理成立,那么能够帮助他们所有人逆天改命的人,就将是……
作为从小到大的“人生赢家”,周小雨对自己的推理能力一向自信。她刚想将自己的结论分享给丈夫和好友,可恰在此时,闺蜜沈琼的手机忽然一震,她便礼貌地先收了声。
沈琼摸出手机,短暂地与电话那边的人交谈几句,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老李,能跟我出去一下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李空青抬头,立刻懂得了沈琼的眼色。他有些抱歉地捏捏周小雨的手,“对不起老婆,我去去就来,你等我一下。”
周小雨贤惠地点点头,目送着沈琼与李空青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偌大的病房里,立刻只剩下了她跟向伊周医生两人。
向医生犹豫片刻,忽然意味深长地说:“周女士,虽然不知我是否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我真诚建议你,留心你身边的人,也许会有意外发现。”
周小雨挑眉不解,“向医生是什么意思?”
向伊周的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您这次是在沈女士家里遇袭的。可是,您的信息是警方重点机密,只有与您关系最亲密的人,才知道您当时住在哪里、身边是否有人陪伴。”
周小雨微蹙秀眉,刚想提出质疑,可也恰在此时,沈琼与李空青一前一后地推门而回。她便与向伊周医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
向医生为她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又协助她服用了新的特效药,便告辞离开。闺蜜沈琼也因为出版社那边临时有事而离去。没过多久,病房里又只剩下了李空青陪在她身边。
周小雨轻轻捏了捏丈夫的手,惆怅地叹息,“老公,你瘦了。”
李空青紧紧回握妻子的手,淡淡地笑,“没关系。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吃回来。”
“你有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吧?”
李空青讪讪地低下头,转身给妻子倒了一杯热水,“小雨,我扶你喝点水吧。”
周小雨点点头,在李空青的扶持下慢慢挪起上半身,喝了一点热水。喝完后,李空青又耐心地用随身手帕替她擦拭掉唇边水珠,然后小心地扶她重新躺下。
望着李空青那满面疲惫却还强撑笑容的样子,又想起闺蜜沈琼等人,周小雨暗下决心:她一定要改变自己和身边人的“未来”。
可是,即使她提前知晓“剧本”,现在的她却连坐起身都办不到,她还能做什么呢?
为了不让身边人徒增烦恼,她也不愿将“未来”的结局提前告诉给丈夫和朋友,那么,
唯一能替她改变“未来”的,似乎有且只有赵京墨了。
来自2022年的赵京墨。
怎样才能让赵京墨明白自己的意思呢?
周小雨闭目沉思,突然灵光一闪。
“老公,你现在回家去,把我放在卧室写字台抽屉里的日记本拿来好吗?就是那本封面上画着一只老时钟的日记本。”
虽然不知妻子是何用意,但李空青还是点头领命,很快去而复返。
周小雨打开了日记本上的锁。尽管此时她的神志已经再次陷入了半混沌半清醒的状态,体力也所剩无几,但她还是竭力在对应的日期页码上写下了她在第四时空里看到的结局。
最后,她又翻到日记本的第一页,在上面写了一句话,然后再次将日记本上锁。
做完这一切后,周小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握紧李空青的手,郑重地嘱咐道:“老公,你千万要记得,等到我下次醒来的时候,你一定要把这本日记交给我看!千万不要忘了!”
说完这句话后,周小雨便在李空青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无法自控地重新闭上了眼睛,重新被拽入了无明混沌之中。
朦胧间,周小雨似乎又来到了第四时空,并在这里与来自2022年的赵京墨相遇了。
第一次到此的赵京墨显得非常局促。早先在此留守过多日的周小雨便像东道主似的,为赵京墨介绍起这个超脱于“过去”、“现在”与“未来”之外的时空,又在这里对她真诚拜托:
赵京墨,我此生最亲密的朋友,
在这个由你开启的全新“未来”里,以后的一切就都要靠你了。
帮我们提前抓住“星期四屠夫”,改变我们所有人既定的结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