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咖啡店吃瘪之后,小帅便没再来骚扰过赵京墨和李空青。这让赵京墨非常欣慰,她也终于有了空闲可以思考与“星期四的梦”有关的线索。
她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在催眠世界里看到沈琼的脸,但是与沈琼十几年的感情让她相信:沈琼一定不会是想要杀害自己的凶手。
况且作案需要动机。沈琼一向性格乐天开朗、藏不住什么心事。从梦境中的表现来看,她与自己的关系又一直很不错——那她又有什么动机要杀害自己和其他受害女性呢?
综上所述,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为了在梦中寻找洗刷沈琼嫌疑的线索,在星期四这天,赵京墨假装没听懂张总要她加班的“潜台词”,早早下班回家,简单吃了个泡面当晚餐,就虔诚地吃了褪黑素躺下睡觉。
再次变身“周小雨”后,她立刻从周小雨家的床上爬起来,开始着手调查。
在李空青的安排和保护下,赵京墨在周家附近的餐厅约见了沈琼。
“琼琼,我第一次被星期四屠夫袭击的那天,也就是8月26日那天晚上,你还记得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吗?”
“嗯……”沈琼抓抓脑袋,想了想说:“那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当时我应该正在家里写小说。”
赵京墨立刻激动得抓住沈琼的手,“太好了!那有人能证明吗?”
沈琼被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小说网站上有新章节发布时间,算……算吗?”
听她这么回答,赵京墨长叹一声,又颓唐地坐下了。
即使不写小说,赵京墨也知道,绝大部分小说网站都是可以提前预约发布时间的。因此这种信息肯定无法算作是“不在场证明”。
她不死心,又问:“琼琼,那在我第二次在你家里遇袭的时候,也就是9月9日那天。那天晚上明明下着暴雨,可你当时为什么会突然出门呢?”
沈琼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解释:“唔,那是因为当时我接到了一通来自美国出版社的电话。对方编辑说他是我的粉丝,想买下我所有小说的英文版权。你也知道这可是个大单啊,我急着想跟我的责编商量一下,就直接开车去找她了。”
“那你中途又为什么折返回来了?”
“因为我忘带家门钥匙了嘛……”沈琼说着,后怕地以手抚膺,“当时,我怕我如果回来晚了还让你开门会影响你休息,所以就赶紧折返回来拿钥匙。现在想想,真的还好我丢三落四,才能刚好赶回来救你。要不然……唉,我真的连想都不敢想。”
赵京墨看着沈琼的脸,面色忽然凝重下来,低头陷入了沉思。
她其实并未怀疑闺蜜的说辞。然而,沈琼方才提到的“美国”二字,却令她立刻想起了哈佛毕业的向伊周医生。
她想了想,又抬头问:“琼琼,你别怪我今天多嘴。我记得我现在的主治医师向伊周当初是你特别推荐的,那你是怎么跟他认识的呢?”
“唔,他啊!”沈琼大大咧咧地说:“我们俩是在联谊会上认识的。你懂的,都是本地的大好单身青年嘛,当时加了微信,后来他看了我几本书,就成了我的粉丝,还请我吃了几次饭。我们俩一来二去地就这么熟起来了。”
沈琼说着啧啧两声,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在赵京墨的耳边吐槽说:“小雨你知道吗?向伊周这人在私下里其实特别洁癖。他经常随身带着一只酒精喷壶,每次跟我吃饭,他都要拿着酒精到处喷好几遍。”
赵京墨在心里记下她的话,同时故作淡然地点头附和,“唔——是吗?”
“是啊!”沈琼认真点头,说得手舞足蹈、声情并茂,“而且他还有点龟毛。比如他不管天气冷热都爱戴着手套出门,不戴手套就会拼命到处消毒……当然了,这些都是我听说的。但我却亲眼见识过,他是真的连地上掉了根头发都要捡起来带走!再加上……我听说他这么多年来都不近女色,所以我深切地怀疑他可能就是……”
“就是?”赵京墨心下一沉,秀眉微挑,等待着沈琼的答案。
沈琼高深莫测地一笑,“就是……传说中的gay!”
“好家伙,你啊……”赵京墨笑着朝沈琼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沈琼还是一如既往地心宽体胖、天马行空,可赵京墨却从闺蜜的讲述里听出了违和音。
她开始对这位“洁癖又龟毛”的向伊周有所怀疑。
告别沈琼之后,赵京墨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分享给了王重楼。与此同时,王重楼也在警队的官方部署之外悄然展开了新的调查。
得益于李清婉的启发,他以赵京墨第一次遇害的8月26日为基准,先是拜托交警大队的朋友帮忙查询了从8月26日至今沈琼的车牌行踪,又请信息科的同事帮忙查询了这期间沈琼家附近的监控录像。
可惜,沈琼的车牌在这一个多月里基本只在家、公司和附近商超出现,并无可疑行踪。而信息科查询附近的监控录像又需要时间,一时难有结果。最终,他的调查可谓毫无收获。
王重楼不死心。循着赵京墨的怀疑方向,他又派人调查了向伊周。
但向伊周自称:在赵京墨两次遇害的时点里,他都在办公室里加班。而橡树心理咨询中心和附近店铺、路口的监控录像也足以证明这一点。他的“不在场证明”似乎无懈可击。
晚上的刑警队办公室里,王重楼正坐在书桌前,将现有的证据逐一摆在面前整理思路。突然,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人还未走到跟前,那脚步声的主人李清婉就先不掩欣喜地朗声道:“王队!我们在沈琼的通话记录里找到新的证据了!”
王重楼的目光一凛,立刻站起身,“快讲!”
李清婉将一份写满了数字的报告单铺到王重楼面前,用红笔将其中一组数字圈了起来。
“我们查了沈琼最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发现在沈琼自称接到美国出版社电话的时间里,其实只有一个来自中国的号码给她打过电话。”
王重楼眉头紧蹙,手指在报告单上点了点,“查了这个号码没有?它的主人是谁!”
李清婉点点头,“查过了。是……”
她顿了顿,不自觉地将声音压低,却语出惊人,“是……本案唯一幸存者周小雨的丈夫,李空青。”
随后,信息科的警员也带来了赵京墨在第二次遇袭时沈琼家附近的监控录像调查报告,发现当时的沈琼并未如她所述那般开车去找编辑,而是步行到了附近的中国银行24小时ATM亭内与李空青见了面。
根据ATM内的监控录像,沈琼与李空青共处了3分48秒。在这短暂的3分48秒里,他们互相查看了对方的手机,又交谈几句之后,沈琼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匆匆离去。在这之后,根据附近沿街店铺的监控显示,她应该是径直赶回了自己家。
沈琼先行离开后,李空青不知为何又在ATM亭里等了5分钟左右,随后才走出亭子,开车往沈琼家的反方向离去。
王重楼敏锐地注意到:李空青离开的时间点,恰好就是赵京墨被黑衣人袭击的时点。
看着这些无可抵赖的证据,王重楼的心里愈发沉重。
沈琼为什么要跟她的好闺蜜“周小雨”说谎?
李空青又为何会在那个下着暴雨的深夜里与沈琼秘密见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