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喝空了的药碗,被沈老夫人拍翻在地。
沈姝微面色冷峻,缓缓起身。
“祖母,微儿傍晚还会来送药。”语气极其冷漠,便如是对一具尸体讲话一般:“那时,微儿希望能从祖母口中听到一句实话。”
“你滚!老身无需你这种人来送药!”沈老夫人情绪激动,此间有些上气儿不接下气儿:“你……你也根本不是老身孙女,滚……滚出去!”
“祖母这又是何必?”沈姝微缓缓福了福身:“微儿先行告退了。”
言罢,转身慢步离开沈老夫人寝卧。
又从寝卧外,将那道门牢牢关闭了。
肺经被外邪所染,需得紧闭门窗,不能让冷气侵入。
这也是沈姝微对沈永所说过的。
沈永言听计从,是将沈老夫人寝卧封了个严密,纵然那老太婆在其中破口大骂,也不会有丝毫声响被人听到。
在关门转身之际,沈姝微嘴角,止不住浮现出一丝略显玩味的笑。
不曾想,前生最难对付的沈老夫人,这般快,就已经落在她手上。
前院,传来喧闹声。
隐约能够听到小厮的奔走相告:“裴乐瑶回来了,用的是太子府的仪仗!”
初听这话时,沈姝微微楞,随后又是释然,嘴角勾勒弧度。
裴乐瑶那女人,果然还是得手了呢!
那时,燕扇也是一路小跑过来,见了沈姝微,忙不迭道:“小姐,太子殿下招摇过市的把裴乐瑶送了回来,用的还是太子殿下的仪仗呢!”
“我听到了。”沈姝微抿唇,清澈眸底印染出一丝兴奋:“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去。”
沈府前院儿,早已经热闹非凡。
因是太子殿下仪仗队到,裴玉艳本还以为是太子殿下亲临,在沈永不在、老夫人抱恙无法出门情形之下,她俨然便是一派沈家家母气派,携带一干人沈府外相迎。
马车停下,奴仆将马车车厢帘子撩开时,从马车上跳下来的人,竟而是裴乐瑶。
这不禁是让所有人错愕不已。
“姨娘!”裴乐瑶面颊上满满都是兴奋,急不可耐快步到裴玉艳面前去,拉住裴玉艳双手。
“乐瑶,你怎会……”裴玉艳惊讶之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乐瑶现在是太子妃了!”裴乐瑶尽量克制颤抖嗓音。
言罢,在场所有人都是怔住。
唯独沈姝微嘴角浮现着早已察觉一切的淡笑。
站在稍远处的沈舒瑶与沈舒玥,面色更是大变,其余沈府女儿,各自都是面有妒色。
毕竟,在这群人眼中,裴乐瑶是沈府中最没资格成为太子妃的女人。
可偏偏,事与愿违。
“这种话,可万万不敢胡说。”裴玉艳也变了脸色:“乱说这等话,可是杀头的罪过。”
“是真的!”裴乐瑶眸底熠熠生辉:“再过几日,太子殿下会亲自登门向帝师求婚的。这些,是太子殿下先行送过来的聘礼。”
她摆手时,众人目光望过去,才见在仪仗队后,足有四五辆马车,上驮着许多物件儿,才知裴乐瑶所言不假。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玉艳喜极而泣,眼圈儿已然有些泛红:“你怎会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太子妃的?”
“这里风大,乐瑶还是陪姨娘进去再详谈吧。”裴乐瑶说着,搀扶裴玉艳向里走。
两人在丫鬟陪同之下,到前厅去了。
小厮则自然是帮忙将马车上的所谓“聘礼”搬取了下来。
尽皆是些名贵之物,价格不菲。
“切,有什么了不起。”沈舒静最先开口,嗤之以鼻:“还不知真假呢!”
“听闻太子殿下也是风流成性。”这等话,本是绝不该说出口的,可在妒火中烧之下,也早已经忘记了要检点口舌:“说不准只是玩了她,而又送了些礼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太子妃了?真是不要脸!”
“即便只是玩玩,也该是轮不到她才对。”沈舒玥愤愤不平,看起来是恨不得被诸葛承光玩弄的人是自己才好,心有不甘:“若轮姿色,她实在是平平,就算是与沈姝微那丫头相比,也有所不及。真不知道太子殿下他是怎么一回事!偏偏对她有了兴趣!”
说话就说话。
好端端要带上别人是怎回事。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沈姝微微微皱了眉头。
燕扇怒不可挡,当即就要上前理论。
沈姝微却是一把扯住她纤细腕子,低声说:“跟我回去熬药。”
沈舒玥这番话,她是记下了,只是当下并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回了南苑,不见娘亲,许又是与魏兰音闲聊去了。
除却继续准备老夫人傍晚该服之药外,也另外准备了许多活血化瘀的外用药物。
备好了一切,沈姝微便一人直往了裴玉艳所在的苑内去了。
裴玉艳似是跟那未来的太子妃有说不完话。
当小厮通报,沈姝微小姐来访时,裴玉艳与裴乐瑶面色各自有异,是都心怀鬼胎。
“让她进来。”裴玉艳冷着脸,低声应了一声。
裴乐瑶却是低头,抓着茶盏来喝,许是为了掩饰心中惶恐。
沈姝微迈着轻盈步子进来,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微儿见过大伯母。”
“微儿,来,坐。”裴玉艳倒是热情,拉着沈姝微坐下来,又立刻吩咐丫鬟多沏一杯茶过来。
是盛京盛产的青茶,至少对沈姝微而言,味道是绝比不了兰溪香茶。
“伯母。”沈姝微呷一口茶,放下茶盏:“在这里说那事,没什么不便的吧?”
裴玉艳鼻尖儿微蹙,扯着嘴角露出难看笑来道:“没什么不便。乐瑶她也知晓此事。”
“那便好。”沈姝微颔首,神情姿态,已全然不像是个仅有十几岁大小的丫头:“如今祖母病重,微儿想要的东西,大伯母该是更容易拿得到了才对。”
“那东西,已经在大伯母这里了。”裴玉艳冷着脸,品着茶:“只不过,要给微儿,还需得另外一番计较才成。”
“怎么?”沈姝微微眯眸子,眸底中散出一道与年龄不相称的寒气来。
“账簿,微儿只能过目,而不能带走,更加不能誊抄。”裴玉艳挺直腰板儿,嗓音凿凿:“这事关沈家安危,不得不如此。”
裴玉艳这般说,就是说那账簿有问题了。
呵,还真是个不打自招的女人。
“好。可以。”沈姝微笑吟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