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微心思暗动,步伐盈盈,微垂眼睑。
努力思索前生记忆,是否有与谢景晟相关部分。
穿过花、径,偶尔抬眸时,便见谢景晟略含笑意,微眯眸子,直盯着她。
眸底中那炙热,直直落她双颊上,让她顷刻之间,双颊如火烧般。
火辣辣般滋味。
他真古怪,总喜这般盯着其他女孩子瞧么?
沈姝微眉间微皱:“这里比不上侯爷府。”
“那也未必。”谢景晟纸扇前指,嘴角勾勒:“但是前厅外那对雕工精良的玉石狮尊,本侯府上可就没有。”
“侯……谢哥哥倘若喜欢,我便送你好了。”沈姝微不假思索。
“你送?”谢景晟眸色微变,极有兴致般盯着她:“这里可是盛京沈家,你是外来女,做得了主么?”
“做得了。”她下巴微抬,包子般面颊上,充斥着冷傲。
谢景晟抿笑摇头:“不可自作主张,前番裴玉艳打得是你身边丫鬟,这番倘若你将那对玉石狮尊赠与本侯,只怕挨打的,便不知是丫鬟了。”
沈姝微蹙眉,神色不悦。
他这样说,也太瞧不起人了。
“不过,你既叫了本侯一声哥哥,本侯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谢景晟神奇自傲:“若有人打你,你大可叫丫鬟通知本侯,本侯有法子,救得了你。”
沈姝微撇撇嘴:“我不需要依仗任何人。”
谢景晟听罢,神情微顿,随后释然笑,又缓缓摇头:“在这盛京,有人可依,总好过单枪匹马。”
言语间,眸底微薄凉,嘴角笑意,也当即消失不见。
沈姝微凝视他,知在他笑颜之后,暗藏着悲凉。
只是不知这种人物,悲凉终究从何而来,父亲乃是当朝辅国公,母亲则是长公主诸葛令仪,与太子殿下私交甚好,该是什么烦恼都没得才对。
可沈姝微每见他,似都能察觉这男人眸底总暗藏些阴冷。
步至前厅。
燕扇命丫鬟煮了茶过来。
仍旧是兰溪香茶,茶香四溢。
谢景晟径直在上座坐了。
他还当真是不客气。
沈姝微无奈,也只好相陪坐下。
看时间,距离寿宴开宴,大抵还有半个时辰左右。
在这里,总比去前院,听那群女人互吹互捧要清净的多。
只是娘亲在前院,不知会不会受人奚落。她素来逆来顺受,甚至连替自己辩解一句,都难做得到。
沈姝微端着茶盏,心中不觉间担忧。
谢景晟视线落在陪侍丫鬟上,招丫鬟过去,侧身压低嗓音,在丫鬟耳间低语了几句。
沈姝微看在眼中,心里不是滋味。
不管怎样,这丫鬟是沈府南苑的人,他径直低语吩咐,是全不将这儿主人放在眼里。
纵然是侯爷,也未免有些过分了。
能听闻侯爷在耳间低语,丫鬟受宠若惊,俏脸微红,连连颔首,随后福了身子转身离开。
踏出前厅时,丫鬟还不忘多望了沈姝微一眼。
谢景晟便将此事未发生般,端茶盏细品着兰溪香茶,呷一口后道:“本侯很少离开盛京,不知兰溪当下风景如何。”
“比盛京好得多。”对侯爷傲慢,沈姝微心存不满,语气不善。
他不以为意,似有些心驰神往:“是么?本侯素来喜欢游山玩水,只是……只是诸多时候,身不由己。”
“谢哥哥在盛京可以说得上是只手遮天了,怎还会有身不由己之说?”沈姝微双脚并拢,搭在高椅横木上,单手支颐,眸中显露些好奇,望着谢景晟。
“只手遮天?”谢景晟笑容转冷:“这四个字,未免太重了。盛京乃是天子脚下,倘若本侯当真能做到只手遮天,那岂不是谋逆大罪?”
沈姝微心打个紧。
“谋逆”这两个字,哪里是能这般轻轻松松就说出口的?
“不必怕,这厅室,只有你我二人。”谢景晟眸光流转:“难不成,你会跑去太子殿下面前,告本侯一状么?”
“隔墙有耳,不管说什么话,总得谨慎才好。”沈姝微垂眸,口吻肃然。
“你可真不似是个十几岁丫头,反倒是个……官场上的老手。”谢景晟斜睨着她,语气意味深长。
前生付出那般惨痛代价,才换来的今生这些智慧,自然是难能可贵。
“盛京沈家的人,才是官场老手。”沈姝微撇嘴道:“可民女是兰溪沈家之女,只会经商,官场上的事,都不太懂。”
“你可知道。”谢景晟紧随其话道:“要在这盛京经商,倘若朝中无人,那是寸步难行。”
这一折,沈姝微倒是始料未及。
只单纯想要拿下盛京药材经营权,却没想过要在盛京立住脚跟,要付出怎样代价。
沈姝微粉、嫩舌尖儿,轻轻、舔舐朱唇。
那时她在紧张又或者彷徨时,常会做得举动。
“四大经商之家中,除却兰溪沈家外,其他三家生意都早已涉及盛京,也早用白花花银子,喂饱了朝中官员。”谢景晟微眯眸子,纸扇轻摇,慢条斯理:“纵然其他三家失去在盛京药材经营权,不过,利用朝中关系,将兰溪沈家挤出盛京,对那三家而言,并非难事。”
沈姝微柳眉皱得越发紧实。
谢景晟似很喜她这般神态,微前倾身子,嘴角勾勒出鬼魅弧度:“怕了?”
“不怕!”沈姝微小嘴微嘟:“三年内,药材经营权,乃是朝中给予兰溪沈家恩典,民女不信,有哪个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公然违抗王命。”
谢景晟收拢姿态,眸底深邃:“王命不可违,但却可更改。你这丫头,还是太嫩了些。但无碍,倘若将来有一日,兰溪沈家在盛京无法立足时,大可来求本侯。本侯自然会出手相助。”
总不会是无条件的吧?
“只是……”谢景晟又是开口。
果然,这侯爷可不像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人!
“本侯会开出一点条件,对沈小姐而言,绝不会是什么难事。”他笑容邪魅。
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沈姝微摇头:“民女会竭尽所能,令兰溪沈家可在盛京立足,想必是不会劳烦谢哥哥的。”
哥哥这称呼说得习惯了,倒似乎也没之前那般羞耻。
言罢,先前离开丫鬟又是缓步进来,双手捧着一根金丝细线,盈盈拜倒在谢景晟面前。
金丝线?他又要搞什么古怪?
沈姝微蹙眉,眉宇间满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