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脉,许得些时间。
尤其是元临绥这般无论做何事,都非得细致入微之人,耗费时间更多。
他指头处肌肤微凉,尽管看起来纤细无力,可捏住她脉搏时,力道却是不小。
“元哥哥。”沈姝微盯着元临绥侧颜,轻盈盈问:“微儿能问元哥哥个问题吗?”
元临绥嘴角勾起极好看弧度:“自然可以。只是临绥读书不多,怕是解答不了微儿的问题。”
“是医理上的问题。”沈姝微忙道:“元哥哥既然饱读医书,定然能解答的。”
听闻是关于医理,元临绥似乎也来了兴致,轻轻颔首道:“微儿,请讲。”
沈姝微吞咽唾沫,一双眸子滴溜转着,是斟酌着措辞。
片刻后,她方才谨慎道:“倘若有一个人,三焦俱损,脉象微弱,手太阴肺经重创,肺恐怕也染外邪。足阳明胃经不痛,足太阴脾经有割裂之象……”
元临绥越听下去,面色越是惊愕。
可他修养极好,纵然心中万分震惊,可仍旧没有出言打断沈姝微。
“元哥哥你说,到底是有怎样的过往,才会有这般重疾?”
对那侯爷的曾经,她总是好奇。
元临绥轻轻摇头:“微儿所说之人,大概已经死了吧?”
“没有!”沈姝微脑袋摇得如拨浪鼓般:“他还活得好好的。”
元临绥蹙眉,疑惑道:“按照微儿描述,此人纵然是活着,只怕也无法起身,只能终日卧在榻上,静候死期,这等人,只怕也与死人无异了。”
倘若是沈姝微听闻别人描述这种病症,也必然会认定已然是个死人。
可那侯爷,非但活着,而且还好端端的行动自如,甚至还能吃酒耍乐,实在匪夷所思。
“那人……非但行动自如,且除了稍有咳嗽之外,没有其他症状。”
元临绥收了摁在她腕间那手,不言语,只是微微摇头。
许是认定了沈姝微在胡扯,只是以他修养,断不会当面揭穿别人罢了。
可那神情,却已然表明了心思。
沈姝微又岂会看不明白。
“元哥哥,那人家里很有钱,如果用珍贵药材吊住命,或许一时三刻之间还死不了。”这是沈姝微所能想到,唯一合理解释了。
“这等事,似有可能。”元临绥慢条斯理答了句,又是盯着沈姝微道:“微儿,将嘴巴张开来。”
“啊~”她努力把嘴巴张到最大。
元临绥望几眼,缓缓颔首,示意她可以闭上嘴巴:“微儿这几日,可还有头痛难忍之感了?”
说到底,他还是只顾在给她治疗,她所说关于谢景晟那番话,他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过。
“元哥哥!”沈姝微蹙眉,面有愠色:“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微儿讲话!”
包子般粉、嫩面颊上所呈现出来的愠色,让元临绥不由莞尔:“是,是,临绥有在听,有在听。”可又是转过转过身去,拿起搁置在桌几上那根毛笔,快速在白皙纸张上书写。
沈姝微跟过去,忙不迭问:“元哥哥,若微儿刚才所说那病人,让元哥哥来医治,元哥哥会开什么方子?”
“倘若当真是病到那种程度,临绥没把握能医治的好,或许会拒绝医治。”元临绥奋笔疾书。
是在书写药方,文字自他笔尖儿中落出,显得极为娟秀细致,好看的很。
那是一味定神养心药方。
对寻常郎中而言,这方子配伍用药或还有些难度。
可沈姝微却是在七八岁时,便已然能信手开出这种等级药方。
“身为太医,怎么能够拒绝病患呢?”她此间又是蹙鼻,眉宇间愠色,已是真真儿的了:“元哥哥,你这样是不对的!病人送到面前,哪怕就只剩一口气儿在,也需得尽力医治才是,怎能就那般轻言放弃了?”
稚嫩年纪,言之凿凿。
元临绥愕然,随后才颔首:“微儿你说得很对,倒是临绥疏忽了。”随后,他斟酌半晌,方才淡淡道:“若真如微儿所说那般,临绥许会从足阳明胃经着手调理一直,脾胃为土,做吸收容纳功效。倘若手阳明胃经阻却,那么无论什么药方,总不会起太大作用。”
这点,沈姝微也自然想到,又略感为难:“可此间胃经已然受损,服药效果恐怕不佳。”
元临绥摇头,缓缓道:“若是临绥来医治,大抵不会用药。先行下针,配合食疗,或许对手阳明胃经一脉,会收到奇效。”
用针?
沈姝微倒是也会下针,只是相比药理药剂,要生疏的多。
“元哥哥,你能教微儿怎样下针医治手阳明胃经吗?”她睁大眸子,稚嫩面颊上,满满都是期待。
元临绥微楞,笔下停顿下来,微皱眉头,侧眸望着沈姝微:“微儿,假若真有这病人,微儿大可带过来,让临绥医治。”
明明答应过侯爷,不可以将他患病之事告知他人。
如今这般旁敲侧击,若是让侯爷知晓,恐怕也是要大发雷霆。
还哪里敢领着元临绥到侯爷府上去医治,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沈姝微紧抿唇瓣,双手拉扯元临绥衣袖,如撒娇般道:“元哥哥,你就教微儿吧!好不好?”
清澈某地,闪耀着如星熠般光芒,令谁都不忍拒绝。
元临绥本就待人和善,更加经不住沈姝微这番哀恳,只颔首道:“好,好,临绥教微儿便是。不过,微儿也需得听临绥话才成。”
“微儿听话,微儿当然听话了!”沈姝微忙不迭点头,小脑袋如捣蒜般的。
“那么。”元临绥眯起眸子:“要乖乖吃药才成。”
沈姝微怔住,悠悠叹了口气。
不必说,定然是娘亲依旧无法放心,前番是用针刺,这番改成服药了。
好在元临绥所开的,不过是安心宁神药物罢了,纵然是没病喝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好,微儿喝。”为了医治侯爷,吃这点苦头,也没什么了不起了!
元临绥满意颔首,转手将书写好的药方交给燕扇:“扇儿,你按照药方去抓药,今晚要给微儿服下。”
燕扇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住的扫过沈姝微面颊。
大抵心下是在琢磨,咱家小姐几时生了病,是要服药的啦?
可元临绥可是南苑贵客,燕扇不好当面发问,只是抱着药方,快步跑了出去,抓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