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埋头填表，很快填完，打印出结婚证。这时候那位老师傅也拿着相片走过来了。
“这张相片是我这三十八年来，照的最漂亮最中意的一张结婚照。你看看，这满满的都是幸福。年轻真好啊。祝贺了，年轻人，结婚快乐。”
老师傅像拿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依依不舍地递给中年女人，
“张姐啊，你看这两年轻人相片照得多好，是不是笑得很幸福？”
然后又把一个相片小纸袋递给南夕，慈祥地笑着说，
“我多给你们洗了一张，这里面还有底片。你们回去可以到照相馆再放大，装裱一张挂家里。喜庆。”
老师傅说完转身走了。
喜庆？是喜庆。南夕心里暗想，两人并排坐，后面一张大红背景，不喜庆才怪。
张姐接过相片，一共三张，两张贴在结婚证上，一张贴在存根上。卡卡，盖上大印。
“呶，给你们。九块钱。”
相片贴上了。中年大姐把结婚递过去。
咦，不要去专门盖章的窗口盖章了，直接在这里就一次性完成了。
可是，钱？
南夕看了一眼厉北杭，怎么了。他怎么不付钱啊？
“那个这个钱——”
厉北杭突然有些口吃，神情极不自然。
“你这男的怎么回事？娶个媳妇连包喜糖都不拿已经够不像话的了。怎么，现在连这九块钱都没有？”
大姐本来就严重怀疑这个新郎有问题。现在一看他连九块钱照片钱也不愿意出，立马不高兴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干这工作二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新郎连办结婚证的九块钱都拿不出来的。
本来嘛，这街道民政局。平时在这里办结婚证的，也都是附近的人。哪个来办证，都是熟脸子，来了自然得拿喜烟喜糖发发，让大家都沾点喜气。然后大家一边办证，一边送一堆祝福。这已经成习惯了。这对新人是生面孔，还有这么多疑点，所以也难怪大姐不喜。
要不是看在这两人是新结婚的份上，大姐可就什么话都能说出来。这男人真是越看越不顺眼。一定是认为姑娘是他的人了。给他生的儿子都四岁了，所以没必要哄着她了。所以才会这么不在乎。连钱包都不带来。这摆明了是让新娘子出一切费用。
大姐心里的火啊，真是噌噌的。
现在这些男人啊，她就老看不上了这种人了。没到手前，追人家女的吧，像个哈巴狗似的。真是什么招都能使出来。等人家女的愿意了，成了他的人，立马就变脸了。当初有多狗，后来就有多狼。也是这姑娘傻，婚都没结，和人家生什么儿子。
看吧，孩子都四岁了，人家才答应和你扯结婚证。
一想到这，大姐立马改变态度了。
她要是哪句话惹了这男的，一看这男的脾气就不好。万一这男的脾气上来，直接甩手走人，不和这姑娘扯结婚证了。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好心帮了倒忙了。还害了那个一心等着爸妈结婚的小男孩。
“没钱我给你们先垫上，不就九块钱吗？又不是什么大钱。”
大姐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眯眯地看着南夕说，
“你们走吧，赶紧回家该给亲人打电话说一声，商量哪天办酒席，热热闹闹的办，人一辈子毕竟只结一次婚。嘿嘿。”
“哪能叫你垫钱呢？大姐，这不是有刷卡机吗？”
南夕刚才看到了，厉北杭从钱包里拿身份证的时候，钱包里是没有现金，但有卡啊。
说着，南夕一伸手，从厉北杭口袋里掏出钱包，打开，拿出卡递给大姐。
大姐接了卡笑眯眯地去刷卡，一边刷，一边给南夕说，
“可不是吗？其实这扯结婚证的钱就不兴别人垫，不太好。就像白事份子钱一样，有就有，没有就不去。也没个让人垫的。不——”
不吉利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大姐的脸色就变了。
为什么？
因为机器嘀嘀几声，没刷出钱来。
这个男人，穿一身这么好的衣服，拿着卡装得像个有钱人样。结果呢？卡里连一分钱都刷不出来。这男人是个骗子，还是存心不想和这姑娘结婚啊？刚才这男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比这姑娘还着急结婚呢？原来一切都是假相，是骗这姑娘的啊。
“这怎么可能刷不出钱呢？是不是这机器坏了啊？”
南夕赶紧走过去看。开什么玩笑，天底下谁的卡里没钱，厉北杭卡里也不会没钱啊。要知道早晨的时候，厉北杭还把这张卡要给小笛呢？厉北杭不可能给小笛一张空卡啊？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这姑娘真是傻。我们这机器怎么能坏了呢？”
大姐觉得这姑娘真是可怜，看看吧，这一准是被这男的骗了。看看这怎么办吧？被这男的骗了感情，还骗得给这男的生了一个儿子。现在这男的还在接着骗她。唉，就是今天她给这两人打了结婚证。大姐都不敢想，以后会怎么样？
这男的不会是个人渣吧，和这女的扯了结婚证，然后自己照样该花天酒地，还会去花天酒地。而且以后还能名正言顺花这姑娘的钱。天哪，这男的不会是个婚骗吧？
大姐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机器一定坏了。这卡绝对不可能刷不出钱来。”
南夕拍了一下机器。
大姐又是生气，又是觉得她可怜，
“你这姑娘拍什么啊，这可是公家的东西，拍坏了，你得赔的。我说这卡刷不出钱就刷不出。还能骗你不成。你不信，你看看我这张卡。”
大姐也是个有脾气的，立马打开抽屉，拿出她自己的卡，放到机器上，刷了一毛钱。
“你看，我刷了一毛钱吧。机子好着呢。是新的，才用几天啊，不可能坏的。要说坏，不是机器坏，一定是人心坏了。”
人家都是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了。大姐心里就是再替这姑娘叫屈，也没有用了。只能用话点到为止。心想，这姑娘听进去她的劝，就是个好。听不进去，她也算尽心了。一想到，自己家闺女还没结婚，已经处了一个对象，说是公司里的同事，却死活不肯带家里让她看看。大姐心里就越发替南夕伤心。唉，这当妈的，真是谁生了女儿，谁知道啊，这心操得，比太平洋都宽啊。
看着机器上的那个0.1南夕真说不出话来。
晕，大姐还真刷出来了。厉北杭的卡是没钱的。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