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耀林死了。
电话这头的秦君一愣，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
向冲这才将几天前的事情完整复述了出来。
上次因为秦君引进了一批珠宝进福禄阁，跟S市另一家清湖帮旗下的珠宝店起了冲突，福禄阁打的是新地盘老大的名头，动手的却是秦君安排的人，珠宝店当天连老板带店员都被收拾得很惨。
瞿耀林知道这件事情后很生气，带人想找麻烦，双方交手还不到一个星期，又传出瞿家子弟参加基地选拔身死的消息，清湖帮内外震动，当天新地盘几个领头人就约了老爷子吃饭，话里话外全是往后清湖帮后继无人，不如老爷子提前退位让贤的话。
瞿耀林当场发作，混乱中打死了一个盘口负责人。
出了人命，摩擦的性质就变了。
正巧秦君进入选拔期间，瞿家子弟不知怎么地突然提前被放了出来，几个人知道是老爷子阻止他们参加还格外气愤，当天就去了另一个盘口的夜总会喝酒，刚好就是死了人的地方。
几个人还不知道清湖帮已经一分为二，正作威作福就被人抓起来了，当先就砍了根手指送给了瞿耀林。
瞿耀林身体本就不好，见到心心念念的儿子受伤，当晚就气急攻心，强撑着一口气命人去救人回来。
何曾想心腹一走，本就有了动摇的高层趁机到了瞿家，活活用枕头将老爷子闷死了。
天才灰蒙蒙亮，行凶的人出来扔枕头，恰好被守在暗处监视的向冲看见，才有了这通电话。
听完始末，秦君也很惊讶，她原是想等眼睛痊愈了再慢慢跟瞿耀林消磨，没想到自家大哥提前送她一个顺水人情把人放了，阴差阳错搅浑了S市的势力。
这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如今也顾不得细想，秦君收拾好东西出了门，“我现在回去，你们把人扣住，回福禄阁不要出来。”
“好的。”向冲沉声应道，知道少年要回来，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稍稍松懈下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秦君打了电话给詹元恒道别的时候，人已经在高速上，老头很生气也很失落，秦君只得保证处理完事情再过来看他。
挂断通话后，她就解开了眼睛的绷带，入眼明亮的光线跟逐渐清晰的视野证明了伤势已经痊愈。
她体质本就特殊，这两天也尝试着用剩下的灵气修补眼部损伤，如今黑白分明的双眸愈加澄澈。只是丹田处已经空空如也，跟怪鱼打斗的那一场终究掏空了她的身体。
看来还得多找找青铜器，或者打听打听A级鉴赏会还有没有……
思索间，她余光瞥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入眼红火骚包的颜色设计让她愣了下，旋即才想起冯浪三人昨天格外积极的态度。
“这家伙……”她不禁失笑，现如今也只能下次算账了。
不过詹元恒又是她跟大哥穿的是亲子装，能跟这件骚包衣服组合的，又会是什么浮夸造型。
她兀自想了下，眉眼弯起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分，好奇之下点开手机跟冯浪索要照片。
那头冯浪通宵打牌喝酒正醉眼朦胧，想也不想就连发了十几张，还语音说是要留把柄，完全把计划吐得一干二净。
秦君没搭理他，视线被点开大图的照片所吸引。
照片里的男人依旧高大挺括，穿着红底白花的西服喜庆又满脸的漠然，本该是怪异的组合，却因为脸过分好看，反而像高级时装秀走出来的模特。
她看着看着，唇角微弯，长按图片点击了保存。
窗外倒影不断往后退去，形成模糊的光影，阳光白雪斑驳，秦君想下次或许她也能拿照片笑话人一阵。
中午十二点，车子抵达S市中心商业街，福禄阁店面半闭着，挂着暂停歇业的牌子，最近跟对街的珠宝店发生了几次冲突，歇业整顿也没人怀疑。
秦君从车上下来时，守在柜台的胡海杰怔了下，“人刚死就这么喜庆啊……”
秦君一踏进店内就听见这句嘀咕，不由有些好笑，心情不错道：“大过年别想打打杀杀。”
胡海杰：“……”
那还不都是你主导的？！
他无语，说了句新年好后才接着汇报情况，“瞿耀林死的消息被管家捅出去了，现在各方人马正在赶来吊唁，队长去了解情况，说等您来了以后吩咐。”
“嗯。”秦君点点头，坐在会客靠窗的地方，看着对街同样关门大吉的珠宝店，指尖在黄花梨木的扶手上轻点着，三下过后，她开了口，声音很淡，“瞿耀林的儿子现在在哪儿？”
胡海杰闻言顿了顿，回答道：“他们被关在一个小仓库里，因为盘口负责人新上任急于确立地位，瞿耀林的死怕摆脱不了干系，现在也去了灵堂要当场对质，目前把守的只有几个小喽啰。”
他还以为少年会关心来吊唁的各方势力，毕竟瞿家子弟是出了名的纨绔废物，现在瞿耀林一倒下，也没有谁去管他们的死活。
可秦君似乎对灵堂一点都不感兴趣。
问完情况，她起身向楼上走，“召集人手，五分钟后出发。”
“是。”胡海杰下意识应答，随后又不解道：“老大，去哪儿啊？”
秦君站在楼梯上，微微垂眸斜觑了他一眼，从容地吐出答案，“救人。”
雪后初晴，地上积着一层浅白，时过正午，晒化积雪，夜总会后头小巷年久失修，坑洼处积起浑浊的小水坑。
啪嗒啪嗒。
细碎的脚步声踩着水坑由远及近，很快接近小仓库。
门前把守的几个弟兄正在打牌，听见声响笑了笑，“新来的跑腿挺机灵的，买包烟都赶得那么急，咱们老大上位了待遇就是不同，连带着咱们都跟着享受，以后再配上几个这样听话的马仔办事，那日子多……”
那个美字还没落下，他就见到巷子口出现的人。
来人一身黑衣，手背在身后，神色默然。
门口几人一怔，刚刚吹嘘的混混有些丢脸的恼怒，摔了手里的牌站起来，“你特么什么人，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就瞎几把乱闯。”
他边说边走过去，那人也迎面朝他走来，背在身后的手终于伸了出来。
那只手里，赫然握着一把西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