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盘之前,经理确实收到过指示,说是公司有位高层想通过内部渠道购买一些,也确实留意了编号,“可暗标本来就是价高者得啊……”
而且还是以起拍价两倍的钱。
他小声嘟囔,没觉得自己做错。
桑晨正在气头上,这会儿被反驳,怒气越发高涨,张口就喷,“那我也是公司股东,连让你们暗箱操作一下都办不到,我还投资你们做什么?”
他在这些拍卖行广泛撒网,为的就是从中能获得购买绿色通道,对这次公盘更是出了大力气,没想到临门一脚却被人截胡,哪能不冒火。
但经理闻言,却是暗自撇嘴,嘀嘀咕咕道:“那其他股东也要挣钱啊。”
有钱不挣王八蛋,更何况桑家的股份,不过也就是一些散股,并无权干涉董事会。
桑晨被这么一噎,一时竟也找不出话反驳,只能愈加阴沉着脸色, 继续问道:“是谁拍走那些毛料,给我资料。”
“资料倒是没有,因为对方是一个人来的,只说姓秦,很年轻,可随便出手就是几个亿,现在又把第二轮的毛料卖了,估计是预备在第三轮明拍……”
经理说到这里不敢再讲了,因为桑晨的脸已经黑到可以滴水。
桑晨从对方的描述中并没有半分印象,只能认为是广泛撒网下的巧合,不过这样一来计划就全被打乱了。
半个月前那件惊天大案后,拍卖行破产,桑家也损失惨重,已经输不起第二次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那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听。
“喂,顾叔,是我。”桑晨听着那头略带傲慢的声线,顿了顿才语气艰涩道:“这边出了点问题,我需要追加资金,不然我怕下个月珠宝行开不了业……嗯,我知道,您放心,雪儿的首饰我会精心挑选的……好,对不起顾叔,这次是我疏忽,下个月……”
嘟嘟嘟。
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挂断。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桑晨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心口,梗得他生疼。
若是换在三代前,顾家这种毫无底蕴的家族给他们桑家提鞋都不配,他又怎么会受到如此折辱。
可现在他不仅要忍受顾雄峰的鼻息,还要伺候刁蛮任性的顾家大小姐……
他深深闭上眼睛,片刻后再睁开,俨然又变成了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另一边,经过第二轮精彩纷呈的公开竞卖,此时众人对第三轮的明拍兴趣更加高涨,开场五分钟后便座无虚席。
许多人都被第二轮的出绿概率所诱惑,偷偷加大赌注,准备资金在这一次大展拳脚。
拍卖行的董事们查完资金账面都乐开了花,唯有桑晨气得差点吐血。
他出力气把公盘拉来,是为了用内部优势花最少的钱挣取最大利益,而不是来引发更激烈的竞争的!
但这会儿已经于事无补,他也只能背水一战。
平复完心绪,他抬头就见旁边坐下一个人,认清对方后当即就激动道:“杨老!真没想到您会来,幸会幸会。”
他的情绪实在太惊喜,杨忠树也怔了下。
“你好。”老人扭过头,还以为会是熟人,没想到入眼的却是一张生面孔,他有些疑惑:“请问你是……”
他不认识自己。
桑晨微微梗了下,但多年良好的教养让他控制住表情,很快彬彬有礼掏出一张名片,同时语调温和道:“我叫桑晨,来自四九城,有意投入珠宝生意,所以正在跟各大拍卖行合作。”
他介绍了一堆,杨忠树这种老江湖也很快听明白,这是来攀交情的,于是虚虚应付两句后又扭过了头。
“杨……”桑晨还想说话,视线里突然就只剩下一个后脑勺……
他怔了怔,越过对方肩膀看到另一侧坐着一位少年,昏暗灯光下依旧不损少年侧颜半分的美好,这样精致不分雌雄的美能赢得绝大多数人的好感。
但桑晨却蹙了蹙眉,暗自嘀咕:怎么什么人都往第一排放。
这种规格的赌石公盘一般竞拍座位都很讲究,位置越靠前,身份越高。
桑晨仗着股东的身份占到第一排的位置,也是为了能经营人脉。
于是现在看着一个年岁不大初出茅庐的少年跟自己平起平坐,心里顿时就不舒坦。
而秦君在桑晨开口时就注意到他了,只是全程都没露出端倪,看到对方碰了杨忠树的冷脸,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另一边王保泰也来了,隔着一条过道瞅着交谈的两人似笑非笑,“杨老这是在跟小兄弟取经呢,不如让我也听一听。”
他本意是想讽刺对方,堂堂杨门掌门人去跟一个毛孩子讨教,说出去都贻笑大方。
没曾想杨忠树抬眼就丢了一句,“独家秘诀,无可奉告。”
说完,又继续低头跟少年小声交谈起来。
王保泰被狠狠一噎,顿时气得仰倒,咬牙切齿地狞笑起来,“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等杨家倒了,他就会第一时间接盘杨家的珠宝行。
就凭杨家一群酒囊饭袋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孙子,只要把老家伙拉下马,其他也就不足为惧了。
其实在第二轮他就能狠狠涮了杨忠树,要不是那小子……王保泰视线如刀般落到白衣少年身上,眼神阴鹜,他抬手跟秘书吩咐,“全程盯着那小子,他拍什么就跟着拍。”
能做到一方龙头,王保泰也不全是草包。
他未必觉得少年真有什么堪破毛料的秘诀,但赌石赌石,既是赌字当先,自然会有一些人气运加身。
于是竞拍一开始,第一块毛料开放观察时,秦君就察觉到自己被盯上了。
而且还不止一家。
“小君啊,都是我给你招了麻烦,这些人怕是来者不善。”杨忠树跟她一道,自然见到身后一串小尾巴,满脸都写着愧疚。
都是因为他暴露了少年身份,才让这些人盯着她想抢占先机。
闻言,秦君摇摇头,脸上并无担忧,只平淡道:“我心里有数。”
她眼风扫过身后,从王保泰到桑晨等人身上逐一掠过,一双眸子幽深静谧,叫人看不清情绪。
打她重生以来,还没人能从她身上捞到便宜。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