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弯月站着没动，秦墨却是动了。
他对林弯月太过温柔了，踌躇了一下，他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迈出脚步，而是伸出了手，对着林弯月摊开了手心。
他在等着牵她。
林弯月抿着嘴，那种将哭未哭又要忍着不动声色的感觉又上来了。
她不能哭。
所以只能沉默的摇头。
秦墨的嗓子坏掉了，他之前也没有跟林弯月说，所以也并不知道林弯月清不清楚。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用手语比划了一句。
“外面冷，我们进车里说吧。”
光是这样近的距离，就让林弯月心里难过的不行，更别说在车里那狭小的位置。
只会让难过放大而已。
同时的，还有不舍也会放大。
她沉默的摇摇头。
又是这样的态度。
秦墨没了办法，他这两天瘦了一圈，就站在车头的前面，手指缩了回去，卷曲着。
林弯月不是那种憋的住的人，最后反正都是她先熬不住。
她心慌，慌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秦墨，我短信跟你说过了，你……”
你为什么还来？
林弯月说着，声音颤的厉害，但是还是没说出来。
她得平息一下。
秦墨抬眼看她，目光沉沉，在春日夜色里，带着点微凉的寒风，眼睛里又是轻软又是坚硬。
他比着手语，抿着嘴角问林弯月。
“林弯月，你要分手吗？”
他这样问一句。
林弯月突然想起来，当初跟秦墨还不是那么熟悉的时候，感情就一直不能进展，就感觉秦墨犹豫着，不明白能不能给她幸福。
疼是疼她的，却从来不做出格的事情。
谈恋爱这么客套多不好。
所以，她就借着发高烧，含着眼泪问秦墨。
“秦墨，你要分手吗？”
第一句的时候，他没有回答。
林弯月却回答了。
她说。
“短信里我讲的很明白了，秦墨……我们不合适。”
顿了下，她垂着眼睛继续说道。
“或者说是，我对你的喜欢，并不能打败我的自尊心。”
她笑了笑，红着眼眶笑的有点惨烈。
“秦墨，你知道我的，我欠你了这么大的一笔钱，还无休无止的跟你要钱，总有一天感情会变质，我不想变成那样。”
林弯月又抬头去看秦墨。
秦墨曲着手指，摆放在身侧，就站在陡峭的寒风里看她。
这哪里像是春天了，未免也太冷了。
林弯月站在秦墨的角度，想想就会替秦墨心酸。
他这样在父母那边受过伤的人，其实特别不相信爱情，可能他自己也没发现，就会担心，爱到不爱，或者爱到最后，发现不够爱，就总有很多的借口理由去分手。
他的父母就是这样。
后来她强势又霸道的冲进来了，他就圈起来手，不让她走。
谁知道，他偏偏抱着一个刺猬，柔软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柔软的地方，只有内心里才是灰白的刺，后来她翻了一个面，他就见识到了她的刺了。
刺的他鲜血淋漓，却又不想放手。
林弯月见秦墨没有说话，抿着嘴唇，忍着心底里翻涌上来无数的酸涩难受，继续说道。
“秦墨，我跟你在一起，很开心，特别是上段时间，你求婚，我是真的想答应的，我就想着，跟你过一辈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可是不行，秦墨，我自尊心太强了，我忍不了，我现在看见你，就想着，我欠了你很多很多的钱，我这辈子可能都还不完，我不行，我跟你相处，有时候就算是想耍小脾气，也会想到我们之间不平等的关系。”
林弯月这一段话，说的特别艰难。
她从来没觉得，有时候，原来说伤人的话，自己会这么难受。
“秦墨，我们……停止吧，我欠你的很多，所以以后的相处感情会变质，我喜欢你的原因也会变质，归根结底，你没错，都是怪我，是我接受不了，我们。。就在最美好的地方停止吧。”
林弯月眨眨眼，忍住了即将要掉下来的眼泪，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秦墨。
“所以，秦墨，你明白吧。”
秦墨看着林弯月，沉沉的看着。
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两个路灯的灯光交接处，正是最暗的地方。
林弯月的脸，几乎是全部隐没在黑色的夜里。
他心里，疼的厉害。
从来没尝过的疼。
来的路上，秦墨想着很多关于林弯月要提分手的理由。
比如胡乱的扯谎，爱上了陈克，她不爱自己了，或者跟自己在一起不开心，或者直接怪他，怪他瞒着她，给钱给了林万阳，一给就是五百万。
所有的可能他都能解释。
所有的借口谎言他都能反驳。
只是当从林弯月嘴里听说了这段话，他反而大脑一片空白。
“喜欢的，在一起很了开心，只是这样的喜欢，并没有打败自己的自尊心。”
“还是不够喜欢。”
林弯月不够喜欢他吗？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林弯月对他的喜欢。
他们亲吻，彼此抚摸，彼此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微笑，甚至在图书馆一人抱着一本书相视而笑的时候，都是喜欢。
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够喜欢。
因为不够喜欢，所以打败不了自己的自尊心。
秦墨嗓子疼的厉害。
晕倒之后，再醒来嗓子就一直在疼，火烧一样的疼，他也曾痛恨过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样的注意保养却还是一碰就坏，为什么自己的心思就不能大咧一点，不用思虑这么多，为什么，他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可是每个人的性格，真的天注定一样。
包括身体。
他没有办法啊。
就算调养，也要好多年。
这对林弯月来说，也是好多年的负担。
秦墨看着林弯月，跟林弯月说道。
“小月亮，你在说谎，你爱我的。”
他说的这么笃定。
笃定到自己都开始有些怀疑了。
爱情这个东西，向来捉摸不透，只要林弯月说爱他，他就信，并且从来不怀疑。
只要林弯月说没那么喜欢，他突然也信了。
人心啊，怎么看得透呢？
他只能清楚明白，在那些林弯月对着他笑的时间里，是真的爱他的。
他也，爱的比林弯月更多更多。
就这么越发的不知不觉陷了下去。
他如今，又怎么敢确信呢？
特别是，林弯月能在他的面前，这样无波澜却又诚恳的说出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