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门口站了好半天，姜九媚才回到了病房。
推开门，她心烦，往被褥上一倒，就开始倒苦水。
“顾先生，突然明白你为什么一个月可以赚那么多的钱了？”
顾怀谨眼睛盯着跟前倒着的姜九媚，笑话她，“怎么，被工厂的事儿难住了？”
他以为一激，九媚就会充满了干劲，结果并没有。
反而被打击到了。
“我就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姜九媚手指捏了捏太阳穴，白炽灯下，目光亮晶晶的，闪烁着泪珠。
“看来是被打击到了。”顾怀谨伸手，拿下那只放在额头的手，轻言轻语地逗趣。
感觉是在说笑，却带着一丝担忧。
“那工厂的事儿这么难？”
姜九媚指着自己眼睛，“我左眼皮在跳，我担心明天还会出事儿。”
顾怀谨愁眉苦脸，忍不住笑话他，“你啊这是用眼过度，外加心理暗示。”
“好吧，也许是我自己想成这样的。”姜九媚踢掉了高跟鞋，掀开被子，窝顾怀谨的怀里，正儿八经，“秋医生呢？”
“刚刚沈小姐来了。”这两个人比他们还要腻歪，仿佛新婚燕尔。
“哦。”姜九媚意味深长地回应了句，抬起眸子，看着顾怀谨，忧心忡忡地打听道，“你怎么突然请了四位老师过来？”
“还有两天。”顾怀谨突然来了一句话，挺莫名其妙的，也不大听得懂。
姜九媚苦笑连连，末了，收住笑，“别卖关子，到底什么意思？”
“还有两天，月初，姜顾两家在一块儿吃饭。”顾怀谨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这么快？”姜九媚坐起来，郁郁寡欢。这姜顾两家在一起吃饭，准不会是吃饭这么简单。
顾怀谨想得细致，担心姜家那边会拿学业说事儿，因此他才把人叫到帝都，以防到时候姜家借题发挥。
姜九媚抬着下巴，若有若无地问了，“应该不会是这样的情况吧？”
“人心难测。”顾怀谨又在悉心教导了，“在这个世界上，不生害人之心，但也要有防人之心。”
姜九媚在那里模仿顾先生的口气，一声接着一声，神色悠悠，目光严肃。
“我说的，是真话，要记住。”顾怀谨恨铁不成钢。
姜九媚咧嘴轻笑道，“感觉顾先生像我的妈妈。”
“那么喊我一声听听？”顾怀谨拽了下被子，眼睛盯着姜九媚的樱桃唇。
“妈。”姜九媚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在望见顾怀谨迥乎不同的神色后，立马将脑袋迅速埋进了被窝里。
顾怀谨被这丫头逗笑，却也只能由着她。
两天过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顾先生帮忙的缘故，工厂那边也没有出一件事儿。
平平淡淡地很。
只是这样的平淡并没有延续多久，顾怀谨就要出院了。
秋长风将门反锁了，“你真的要出院？”这次出院，是冒了风险的，顾怀谨并没有告诉姜九媚实话。
顾怀谨完全没有否决的意思，轻轻点头，“是。”
“那你自己掂量点儿？”在这种事儿上，秋长风一向不给对方好脸色，病重就得在医院。
“如果不舒服，记得跟我联系。”
好朋友，呵斥不了，就只能关心。
“我知道！”顾怀谨轻轻颔首下，等待的助理阿泽便进来拎包了。
秋长风两手放进衣服兜，想了想，跟着说，“还是我送你吧。”他担心下楼梯，会牵动伤口，不安全。
那是为他好，顾怀谨也没有拒绝，讪讪一笑后，点头应下了。
姜九媚中途有事儿，来得比较晚。所以医院大门口，才接到出院的顾怀谨。
“阿泽，我来。”
助理阿泽松了手。
将人搀扶进车时，姜九媚叮嘱，“脚的事儿，我没有同顾家的人说，顾先生也别说好么？”
顾怀谨看着她一脸高深的表情，多半理解她的意思。
自己一直坐在轮椅上，虽然在外人眼里，名声不好听。但对于顾怀谨而言，这无异于是最安全的掩饰了。
至少梁寒那边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嗯。”良久，他应和了一声。
顾宅被焚烧，顾老爷子新买了宅子。
姜九媚接着人，回了家里，顾老爷子已经差女佣做好了饭菜。
“怀谨出院了。”顾老爷子拎着雪茄，给管家使了一个眼神，便将人推到了座位坐下。
姜九媚尾随着，也一并坐在了椅子上。
整个晚膳，看似风平浪静，实际汹涌澎湃，姜九媚已经嗅到了鸿门宴的气息。
韩雪梅被抓，顾怀恩也在监狱里，顾家的人突然少了两个明显的坏人，还真有些不习惯。
以前都打出头的，韩雪梅和顾怀恩带头的人没了，家里就剩下些言不由衷，表里不一的人。
顾知知徐徐地盯着姜九媚，“九媚姐姐，听说你是国外毕业的，哪所学校啊？”
“你猜。”姜九媚没有直说，眼睛含笑。那表情，那语气，好似在说，你不配知道我的学校。
顾怀谨也跟着问，“知知妹妹怀疑你姐姐的文凭么？”
以前的他哪里会当着大家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啊，顾知知一瞬间，眼睛都不敢再落在姜九媚的脸上。
“不不不，我只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而已。”顾知知心有畏惧，看了自己身旁的母亲一眼，只言片语都不敢多说了。
总之晚膳，除了顾知知问过这么几句，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人再多说一句，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重。
像蒙着厚厚的雪。
顾老爷子回房时，留下了一句话。
“明天早上早点出发，餐馆已经预订好了。”他出声说了一句，起身离座。
卧室里，姜九媚推着顾怀谨坐在一边。
正要开口。
顾怀谨却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姜九媚迟疑，拿起手机，塞到他手里，发微信。
【怎么了？】
【这不是我检查无误的房间。】
【顾先生担心什么？】
【担心有人安监控。】
她这个人平日都算谨慎的了，但是未料到顾先生比她还要谨慎。
【那好，我不出声，我去洗澡。】
刚打下这句话，顾怀谨却出手拉住她，往自己的怀里带，嘴唇若有若无地靠近她的耳朵，提醒了句，不许去。
【不会这么变态吧？】
【小心为上。】
很小很小的时候，顾怀谨跟自己的母亲租住在一间狭窄的房间里。
某天洗漱，她妈妈在洗手间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摄像头，后来才知道，是房东装得。
所以这件事儿教给了他一个道理，除非是自己的房子，否则绝对要小心至上。
姜九媚听他的话。
“我去打盘洗脚水。”
决定只洗脚洗脸，顾怀谨才没那么介意，拽住姜九媚的手指也松开了。
不过总归晚上是要用洗手间的，姜九媚可不想大晚上出去上厕所。
于是在卫生间各个角落打探了一番，最后才笑眯眯地跑到顾怀谨的跟前，也咬耳朵，“热水给你放好了，要不要洗洗？”
看他惊讶的眼神，姜九媚赶紧出言安慰，说自己已经把洗手间检查了一个底儿朝天，绝对不会有摄像头。
顾怀谨勉为其难地笑了下，“我可以相信你么？”
“当然了。”姜九媚蹲身，手指落在顾怀谨的膝盖上，眼里浮现出璀璨的光。
他望了姜九媚一眼，打趣道，“要一起？”
姜九媚心里慌得不行，却还是接得很快，“你确定么，顾先生？”
顾怀谨慌不择舌了，以为是小女生的害羞姿态呢，怎么如此镇定，“别误会，我说笑的，我有伤，不能洗漱。”
该死，她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