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回首看着白雪茫茫的路道，当时程郁想地是，请老天爷保佑他。
因为他不想害一个无辜的人。
一个到了别墅把他当成朋友的人。
……
“你听到了什么？”
傅无夏望着程郁，一五一十地解释。
“听说他后来是被顾老爷子接回来的？”
“接他回来的不是顾老爷子，而是李代桃僵的顾天烨。”程郁是知道实情的，“他这些年占着顾氏集团，和我们做同样的生意。”
“但就是因为他李代桃僵，所以青青才以为他死了，才会想着自尽。”傅无夏痛心疾首，愤怒地握着手指，眼神伤感。
程郁转过脸庞，望着程郁，目光更加冷了：“你跟着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不参加一次货物销售，原因是什么？”
傅无夏松开手，嘴角轻轻地扯了一下：“如果我告诉你，你就会帮我么？”
程郁两手放进裤兜，回头看他：“你可以说说看。”
“我想让你给我作证，证明如今的顾老爷子就是顾天烨。”傅无夏咬牙切齿地说。
程郁凝视着她的眼眸，深邃地问了一个问题：“那么，给我一个理由。”
“我恨顾天烨，我要为死去的青青讨回公道。”在傅无夏的眼里，他始终知道一件事儿。
顾天烨是他的情敌，是他害死凤青青的。
可惜一直没有证据证明。
程郁恍惚明白了，瞅着傅无夏，目光森重，略带愤怒，“所以你跟我这么多年，就是认为我跟了顾天则很久，你以为会从我身上找到有关顾老爷子是顾天烨的证据？”
傅无夏转身，脸色极差：“可惜啊，我没想到，之前陷害顾怀谨的，是真的顾老爷子。”
程郁看着他遗憾的表情，轻声说：“不过等到了那时候，我会帮你作证的。”他开始提自己的要求，“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你说。”傅无夏看着她。
“如果有一天我无路可逃了，可以帮我保护珍妮么？”程郁深情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傅无夏转过脸，未看程郁的表情：“那个女人会要你的命，或许真正害你的，会是她。死在她的手里，你甘心么？”
程郁单手拍了拍傅无夏的肩膀，语气沉沉，“如果真是死在他的手里，我想我会很安心吧。”他拨了一支烟，递给傅无夏，自己则转身走了。
“等等。”傅无夏告诉他实话。
因为知道现如今情况危急，又有人调走了监控录像，是以他怀疑出事，所以把珍妮送出了精神病院。
“我担心出事，白天就将珍妮小姐送走了。”他抬了抬下巴，“虽然那边的人没有撤，但是你想见的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不在了？”
程郁凝神望着傅无夏，不觉纳闷，“你把人送去了哪里？”
“我家。”傅无夏走过去，把钥匙放在了程郁的手心，“我家连着那条空走廊的里面有一间卧室。卧室上面的那小楼阁里，就是你想见的人。”
程郁冷冰冰的语调：“你给她送饭了么？”
“我给她留了零食和水，你大可放心。”傅无夏交代完了，才迈步走了。
傅无夏的房子在近郊，夜里没有多少人，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力。
这是他给自己的兄弟程郁的一份大礼。
凄清的道路上，一辆黑色的豪车，径直驶过。
路灯昏暗的灯光照着四周的树木，漆黑的树影映衬在柏油大道边沿上。
风一起，影婆娑。
嘀嘀。
车在宅子停下了。
程郁提了钥匙，进了门，换了一双拖鞋，就去了卧室。
穿过那条长廊，走进卧室，拿着遥控器，降下了梯子。
听到响动，看星星的珍妮回转头，就看见了程郁。
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这个地方你喜欢么？”
他走过去，挨着珍妮。
珍妮未躲，扬着手指定着天窗：“在这里看星空，特别安静。”
“有点儿。”程郁两手紧握，放在膝盖上，看了几眼星空，视线落在珍妮的脸上，“吃东西了么？”
珍妮语声轻轻地回答：“你兄弟买了很多零食和水。”
“你还想做什么？”
珍妮苦笑：“我想出去，你敢放我走么？”
确实不敢。
程郁手指抚着珍妮的脸庞，温言细语地说：“除了这个，其他我都答应你。”
珍妮若有所思地问了：“其他的？”她往沙发上躺着，看着程郁的那张脸，忧心忡忡，“你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长着这样一张脸，如果死了，我觉得好可惜。”
“可惜？”程郁拍了拍自己的脸，低声问，“所以你喜欢我的脸？”
珍妮抬高手，抚着程郁的脸庞，哭笑不得：“要是有一个长成你这样的男人，我是不是就会得到救赎。”
但想想也不可能，要不然她就不会见到程郁了。
珍妮看着面前的人，越想越痛苦。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程郁忽然说了一声：“你想拥有另一个我么？”
“什么？”珍妮疑惑。
“生一个孩子吧，珍妮。孩子出来，你教他，我不会干涉。”程郁盯着珍妮的脸，贪恋地划过对方的嘴角。
听着听着珍妮却笑了：“我怎么可能生下你的孩子。”
“为什么？”
明明知道她的心里有恨，还要莫名问一句。现在想想，就挺痴傻的。
从精神病院被带走的时候，珍妮想过很多。但这一次，她却决定摊牌了。
“你之前在加纳湖畔的时候，打死过一个人。”珍妮平静地诉说着这件事儿，她的眼神，她的表情，都带着一丝痛苦。
有人说。
回忆一种其妙的东西。它生活在过去，存在于现在，却影响着未来。
显然，珍妮的痛苦，来源于父亲的去世。父亲，是她母亲离开后，唯一的亲人。
“我的父亲，礼瑞队长，你亲手杀了的人。”珍妮说这些话的时候，手指落在下巴上，“你说我抱着杀了你的企图，为什么把我自己也陷了进去？”
程郁听得很认真，恍惚就明白为什么无论自己做什么，她都如此憎恶自己。
原来不是自己做地不好，而是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有一个结。
一个打得死死地，永远无法拆分的结。
望着珍妮，明明笑着，但眼泪却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过。
“恭喜你，你赢了，我现在心里，眼里，装的都是你。”他伸手把珍妮搂在了怀里，语气平平，“真是被你打败了。可我很开心，珍妮，谢谢你说……你爱我。”
未想星光下，刀影一闪，仓促地落在了程郁的颈上。
程郁反射地起身，刀锋蹭出一条深深的血痕。
他手指触碰着脖子上的鲜血，眼神里的那一丝光仿若被乌云笼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