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跟哥哥的忌日是同一天。
那天哥哥来接我放学，结果出了车祸。
他死后，我再也没有生日。
爸妈觉得我是扫把星，克死了哥哥。
所以把我撵出去，又收养了一个养子。
发现自己被人尾随时，我给妈妈打去了电话。
“妈妈，今天我生日，你能来老宅看看我吗？”
我的声音颤抖，但妈妈没听出异样。
“你害死了你哥哥还有脸过生日？当初死的怎么不是你！”
当天晚上，警方在门口的垃圾堆里发现了无名尸块。
爸妈都被召去殡仪馆修补尸体。
他们没发现，死的是自己女儿。
1
妈妈接到殡仪馆电话时已经过了凌晨，她着急得赶了过去。
“有人去警局认领吗，尸体死亡多久了？”
“我听说性质很恶劣，凶手故意的？”
爸爸换好了衣服跟着说道。
看着妈妈头上的生日帽，王警官的眼中多了一抹歉意。
“是的，下午换防的时候有人发现门口的垃圾桶有股异样的臭味。我们第一时间拉出监控查看，但中午垃圾车经过那会恰好监控检修了，根本找不到线索。”
“这人故意把尸体放在警察局门口简直是赤裸裸得挑衅！这是把警方权威和公信力踩在脚下！”
凶手这样嚣张，在警局众人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云。
“对不住啊，耽误你们给澜澜过生日了。”
听见我的名字，爸爸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别提她的名字，我们没这个女儿。”
妈妈的眼中也满是厌恶：“她就是个杀人凶手，也配我们给她过生日？”
我飘在他们身旁，痛苦到无以复加。
自从哥哥死后，爸妈就把我当成了仇人。
他们把我赶到老宅自己住，又重新领养了一个孤儿。
同哥哥一样大，而且私心将他的生日放在了今天。
我的尸体被发现前，他们正在给新儿子庆祝生日。
他们吝惜于给我这个杀人凶手一丝温暖，却能在哥哥忌日当天给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庆生。
如果知道是我破坏了他们精心准备的生日宴，恐怕会更讨厌我。
但我还是奢望着，如果他们知道我已经死了，能原谅我……
王警官一愣，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爸爸不耐得打断。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带我们看看尸体。”
他们是本市最出色的遗体修复师，这次的尸体碎块太多，而且外形明显经过硫酸侵蚀。
难度很大，所以才要两夫妻齐上阵。
见到尸块的那一刻，爸妈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严阵以待，整整拼了四十个小时，才堪堪将我的遗体复原。
只是，缺了一双小腿。
妈妈边拼边红了眼眶：“死者应该刚刚成年，骨架很小，身型比同期孩子瘦弱，像是营养不良。全身多处骨折，手指指头已经被硫酸消融，致命伤在头上，甚至她的骨头缝里还有烟头，凶手怎么那么狠心。”
“现在尸体的膝盖以下被齐齐截去，很可能是小腿处跟凶手有什么渊源。”
作为经常跟警方合作的修复师，爸爸平静得补充了一句，只是声音较往常低沉。
“王八蛋！他这是虐杀！这就是个魔鬼！”
王警官没忍住大骂。
“并且她是意识清醒得时候被人砍断小腿的，有几个伤口按角度来说是死者自己造成的，应该是她彻底忍受不了了。”
说完，妈妈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在场的人都是浑身一震，这种虐杀的手段已经泯灭人性！
我的心里酸苦交加。
爸妈确实很厉害，只凭这四十个小时的观察就能发现这么多。
被砍下小腿时我的确还活着。
事实上，那场长达十个小时的虐杀从头到尾我都意识清醒。
我能感受到他对我做的一切，眼睁睁看着他狞笑着把斧头劈到我头上。
而后为了泄愤把烟头塞进我刨开的肚子里。
甚至最后为了混淆视听，把整整一盆硫酸泼到我身上，直到我的五官被烧得血肉模糊，人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硫酸腐蚀皮肤的时候，我的身上冒着青烟。
不管我怎么哀嚎躲避，依然拦不住身上爆裂的巨痛蔓延。
爸、妈，我真的好痛啊，我要痛死了……
下一刻，爸爸突然凑近观察了我的手腕。
我浑身一震，他要发现了吗？
出生时他们给我求的平安扣，我一次都没摘下来过。
“这里有勒痕，很有可能是死者有长期佩戴手链的习惯。”
我不禁苦笑。
这才想起来，手链早就被凶手抢走了，现在上面除了裸露的刀口和硫酸烧灼的痕迹外，再无其他。
在场的警察神色都很凝重。
这应该是近年来最大的惨案，尤其还是这样惨无人道的虐杀手法。
上一次凶手这么灭绝人性的还是一个姓周的变态杀人魔。
当时爸妈把我和哥哥小心得藏在家里，耐心得哄着我不让我出门。
而后毅然决然得帮助警方验尸，最后查出关键线索，将真凶抓捕归案。
那也是我记忆中，爸妈留给我的最后的温暖。
爸爸用镊子夹出腹腔里面的烟头，将它递给警察道。
“做一下DNA比对，看上面有没有关键证据。”
说完，他看向王警官。
“这个年纪的女孩差不多是高考生，关注一下最近有没有报警女孩失踪的。”
“还有血液样本，你们记得送检。”
“抓紧出结果吧，至少……女孩的家人需要真相。”
2
话音刚落，爸爸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奶奶。
“江林啊，我给澜澜发的红包她怎么一直没收，全给我退回来了，她在你旁边吗？”
哥哥去世后就只有奶奶关心我，年年生日都给我发红包。
爸爸听见我的名字气息突然变得不稳，他低声说道。
“别说她，我已经把她赶去老宅住了，现在她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给她发红包干什么，要不是她，小帆也不会死！”
奶奶这些年经常私下里接济我，否则我都不一定能活到高考。
但其实她的钱我一分都没收过，全都另外放了起来，想高考后找机会还给她。
可惜了……
奶奶听见爸爸恼怒得声音，无奈叹了口气。
“我也不经常给她转，但小帆都死那么多年了，你们也该放过澜澜，也放过自己。这两天高考陆续出分了，我突然联系不上她，你们当爸妈的也要多上上心……”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妈妈打断了。
她不耐得抢过手机：“妈，我们现在唯一的孩子就是江梵，你别提那个杀人犯了，谁知道她去哪野了，跟我们没关系！”
江梵是那个孤儿的名字。
领养他之后，妈妈就把我赶去老宅了。
她说我根本不配姓江，也不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为年龄不到，恐怕他们真会拉着我改姓。
奶奶无奈得顿了顿，还想接着打探我的消息，就被妈妈的话堵了回去。
“您别来找我们问她的事了，我不会认这个人渣，害死自己哥哥还有脸考学读书！”
说完，她直接切断了电话。
王警官跟他们是老相识，无奈叹了口气。
“小帆都走五年了，澜澜是无辜的。车祸这种事谁也不能预料，澜澜被你们扔在老宅那么久已经够苦了。”
话音刚落，妈妈就红着眼眶愤愤道。
“五年！小帆在我怀里咽气的样子我一天都不敢忘！他的死就是那个杀人犯造成的！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江澜，除非她也死在我面前！”
妈妈的话像是锋利的尖刀，一字一句将我的心戳得粉碎。
这五年，我从一开始向他们下跪说自己是无心的。
到后面认命得承认是自己害死了哥哥，只求他们去老宅看我一眼。
都没能让他们爱我一分。
相反的，他们把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在养子身上，把我这个亲生女儿当成杀人凶手，恨不得我给哥哥偿命。
爸妈，现在你们如愿以偿了，我终于死了。
殡仪馆的警察逐渐散去，妈妈刚去工位坐下，班主任突然来了电话。
“您好，是江澜妈妈吗？这孩子的分数够上985了！但我现在联系不到人，请问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妈妈顿了顿，接着恼怒大喊。
“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吗？江澜的事别找我，我不是她妈，她死了都别来找我！”
连续四十个小时没合眼，现在妈妈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听见这样暴躁的低吼，班主任愣了愣，只能无奈挂断了电话。
爸爸站在她身后，喃喃得说了句：“去世那年，小帆也考上了985，他甚至没有活过18岁。”
王警官在门口看资料，听到这边的动静，不放心得问道。
“班主任也联系不上澜澜吗？你们要不要去找找，别出什么问题了。”
爸爸揉了揉眉心：“老王，别说她了，要不是她，小帆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出事。”
妈妈更是猩红着眼睛道：“每一次听见她的名字，我都会想起来小帆的死状。”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警官只能停了嘴。
忽然，外面传来一对夫妻大吵大闹的声音。
“你们说今天这里有无名女尸对吗？我能不能看看！我女儿丢了，她已经两天没联系我了，怎么办啊！”
“我女儿很懂事，而且刚刚高考出分她不可能不回家的，警官你帮帮我，她肯定是出事了。”
听见两夫妻的哭喊，爸妈和王警官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得冲了出去。
我跟着飘了出去。
迎面就看见那对父母脸上焦急憔悴的神情。
于是心里被密密麻麻的酸涩包围。
这么多年了，我在爸妈脸上看见的只有怨恨和漠视。
原来父爱母爱是这样的啊……
眼前的阿姨拉着警察的衣袖哭诉道：“我女儿一米五八，皮肤白。她长得好看，成绩也好，又听话，从来不会不接我电话。但两天前她说出门后就再也没联系过我，这怎么可能呢！我怕她出事！”
她说着，神情越发激动，直到最后跌坐在自己丈夫怀里号啕大哭。
王警官转头看了看妈妈。
我的身形他们估算后也差不多一米五八。
正好符合。
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启唇道。
“这两天我们的确找到一具女尸……”
听见这会，那位阿姨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看着王警官，神情茫然中夹杂着害怕。
旁边的叔叔咬了咬牙，一把架住了软倒在地的阿姨。
“我们能……看看吗？”
他们几乎是被警察搀扶着到了停尸间门口。
但就在开门那一刻，阿姨的电话铃声响起。
3
来电显示上写着“宝贝”两个字。
阿姨几乎是颤抖着摁下了接通键。
随之电话那头响起了清甜的女声：“妈妈，我去同学家里了，手机之前摔坏了我刚修好，怕你担心我马上就给你回电话……”
瞬间，阿姨和叔叔的眼里涌出了泪花。
“没事就好，爸妈快被你吓死了。”
说完，她深吸了两口气平复心情，借着丈夫的胳膊站了起来。
两夫妻相偕着朝门口走去，还不忘对警察道谢。
妈妈看着他们的背影感叹道。
“高考后是失踪案的高发期，我希望每一对认领尸体的夫妻都能找到孩子，但又害怕看见他们确认死者身份时绝望的眼睛。”
听见这话，我悲戚得掉下了眼泪。
原来鬼魂也是会心酸流泪的。
妈妈，我也死了，可是没有人为我绝望。
没有人在乎我……
王警官转过身一脸担忧道：“澜澜迟迟联系不上会不会是失踪了，你们要不要找找看，确认她是安全的就好。”
妈妈马上就横着眉毛冷斥：“关她什么事，我说的是这些听话懂事的孩子，江澜真死外面才好！”
谈起我时，妈妈满眼的恨意，巴不得我赶紧去死。
但下一刻接到电话，她的神情又转为极致的温柔。
“喂？梵梵是不是想我们啦。”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江梵。
妈妈的眼中满是慈爱。
是那种我小时候才见过的神情。
她对着电话那边不停嘱托着。
“爸爸妈妈还在殡仪馆，马上就回去了。饿的话冰箱里有饭，不喜欢的话就点外卖，我待会再给你转一千。腿上的膏药记得换，不然你容易腿疼……”
“这几天不要出门知道吗，最近失踪案高发，有不少孩子都出事了。”
我就飘在一旁，看着妈妈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极尽温柔慈爱。
我渴求已久的母爱，就这么对着江梵毫无保留的挥洒。
妈妈好像说了很久，久到我都听得有些恍惚。
直到有保安走进来。
“李姐，外面有你们两口子的快递。”
“上面还有祝福语呢，估计是孩子送你的礼物。”
妈妈顺手把电话交给爸爸，自己去找美工刀拆快递。
爸爸柔声冲那边说：“梵梵，怎么突然想起来给爸妈买礼物了？”
“其实你过得健康快乐，就是给爸妈最好的礼物。”
我看着妈妈把箱子拿在手里，不自觉屏息。
那下面还沾着我的血迹。
妈妈正要下刀，眼见着就要碰到了……
可江梵突然说了句：“没有啊爸爸，是不是澜澜给你们寄的，上次她跟我说过来着，但我问她具体是什么的时候她还骂我是死瘸子……”
听着养子委屈的声音，爸爸瞬间冷了脸。
妈妈更是把快递一把踢了出去。
“她敢骂你？你的腿不就是她害的吗！”
“真是反了天了！我现在就去找她！”
说完，她马上抢过电话挂上。
听见声音，王警官端了两杯水过来。
“怎么回事？”
妈妈找了半天我的号码：“没什么，我要问问江澜这个人渣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一声声响起，听筒那边迟迟没人接听。
妈妈的表情愈发烦躁。
直到最后，电话自动挂断。
王警官皱了皱眉：“不可能吧，澜澜会不接你电话？”
妈妈讥笑了一声：“她什么做不出来？我看她就是狼心狗肺，自己害了梵梵还敢骂人。”
“现在连我的电话都不接，还觍着脸送什么礼物，我用不着她给我献殷勤
！”
说完，她弯腰捡起快递就要丢进垃圾桶。
王警官却一眼就注意到了底部刺眼的红色。
他立刻阻拦：“等等，这箱子有问题。”
话落，他走过去小心得用美工刀割开上面密封的胶带。
我在旁边紧张的哽住了呼吸。
马上，妈妈你马上就要知道了。
里面躺着的那些尸块，就是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