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看着面前的拜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面前的拜德和杨治以及黑狱内的其他医生都不同，其他的医生，包括杨治在内，都是凭借着自身的欲望在行动，但是面前的拜德并不是这样的。
他进行的这项实验，并不是以赚钱为目的，并且从他脸上那种几乎狂热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他确实是将这项惨无人道的实验，视作了一项伟大的实验。
“是渔人，命令你来进行这项实验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朗才缓缓开口问道。
拜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头来看着我。
他还是和刚才一样，眼神涣散，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和我保持着交流，那我或许会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早就已经陷入昏迷或者是死亡了。
一具尸体正在说话，你们能想象这种感觉吗？现在白朗面对着拜德，心中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不是命令，是合作。”
沉默了好长时间，就在我以为他是打算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时，他忽然缓缓开口。
“合作？”白朗眼珠子一转，然后仔细打量起来面前的这个人。
只从外观上来看，拜德确实可以说是平平无奇，除了那毫无神采的眼神，基本上就是一个平平无奇，即便是丢到人群里也不会显得突出的人。
“渔人竟然会选择和你合作？”
对于这一点，我表示怀疑。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以后，对于渔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白朗大概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渔人心思缜密，但是非常高傲，他手下的人，在他的眼中都只是一颗棋子罢了，只要棋子的价值用尽，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直接抛弃。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合作呢？因为合作，就意味着双方是在同一个等级上的，而以渔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认为面前的拜德是有资格和自己处在同一个等级的。
所以，白朗猜测拜德恐怕也只是渔人手中众多棋子中的一个，只是拜德并不自知，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和渔人是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
“没错，就是合作。”拜德点了点头。
“我需要有一个人来资助我进行实验，为我提供实验的场所和庇护，而渔人则是希望获得我研究出来的实验数据……我们两个的目的不谋而合，所以便开始合作了。”
拜德整个人的想法完全捉摸不透，他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要为渔人有所隐瞒，毫不顾忌地将这些东西说了出来。
“你们进行这些实验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通过外力使一个内心世界已经趋于完整的成年人经受打击产生新的人格，并且还企图控制这种人格的产生……你们最终是想要做什么？”
白朗看着他，皱着眉问道。
“你进行实验的时候，大部分的实验数据和实验方向，是不是都是渔人给你的？”
拜德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白朗会知道这些。
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保持着沉默。
沉默，往往就代表着默认。
其实，这个问题在问出口的时候，白朗的心中就基本上已经猜到了答案。
这个实验，与渔人在顾兮身上所进行的那个实验有关。
渔人是一个极其谨慎地人，他打算将顾兮身上发生的这种万里挑一的偶然，变成一种必然。
但是顾兮只有一个，并且顾兮的精神状态是非常不稳定的，所以如果强行要在顾兮的身上施加很多的实验，必然会导致顾兮承受不住，最终崩溃。
顾兮本身的存在可以说是非常珍贵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渔人可舍不得就将其给摧毁，所以渔人一定不会冒险在顾兮的身上直接就进行实验。
所以这样一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利用渔人一对一研究顾兮后得出的实验数据，用于普通人身上，进行大规模的实验，试图使一个健康的成年人身上表现出类似顾兮的症状，让顾兮身上的偶然，变成一种可以被人为控制的必然。
“还是不愿意回答吗？”
白朗看着拜德，不明白他前面什么都说了，为什么到这里，却又选择闭口不言了？
“事已至此，你觉得就就算隐瞒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据我所知，你应该是一个比较狂热的医生吧？如果我们以你现在的罪名起诉你，那就算侥幸不是死刑，估计你也得在大牢里待上一辈子，这样一来你可就永远也无法再进行你的实验了，而如果你现在坦白从宽，那算是戴罪立功，有机会争取减刑，你自己想想吧。”
“其实你们进行这个实验的目的，我大致能想出来，无法就是通过制造人格来对他人进行操控罢了，之所以要让你亲口说出来，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罢了。”
白朗故意说了这番破绽百出的话，来激将拜德。
像是拜德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死脑经，认死理，你用强硬的态度，他很可能会负隅顽抗到底，但是你换一个思路，用激将法，那很有可能会导致他们这些一门心思只放在实验上的死脑经开口说话了。
“我们所做的事情，如果你认为仅仅只是为了操控他人这么简单的话，那就太侮辱我，也太侮辱渔人了。”沉默了几秒，拜德忽然开口说道。
“想要操控一个人的思想，能够使用的手段，远比制造一个人格要简单——催眠，致幻，成瘾……人的内心，远比你想象中的要脆弱，如果我们想的话，那我们有一百种方法来操控一个人，而并不需要如此麻烦地进行能这种实验。”
“那你们是为了什么？总要有一个目的的。”白朗眯着眼睛看着他。
“人不是动物，不仅仅只是依照着身体的本能去做事情，渔人为了你的实验，不惜盖了一座以你名字来命名的医院，不惜为你建造了一个黑狱，这足以证明这项实验的背后，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白朗非常笃定地说。
拜德闻言，看着白朗，然后终于开口：“我说了，你们这些凡人，是不能理解我们想要做什么的。”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声音中的那种狂热却丝毫没有减少。
“我们这是在完成，神的旨意！“
“神的旨意？”白朗感觉自己有些凌乱，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总感觉面前的这个人，只不过是在胡说八道罢了。
“这是一项绝对伟大的实验，他所具有的意义，并不仅仅只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拜德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眼中也白色蔓延出血丝，但是他本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一旦我们可以控制这些人格的产生，我们就可以有指向性地让实验体产生我们所希望的那种人格。”
果不其然，拜德所进行的实验，实际上就是杨治在顾兮身上所进行的那个实验，只是拜德的这个实验要更加偏激，也更加残忍。
“我们并不是在杀人，我们是在造神！”
“造神？”我感觉自己有些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胡话了。
“没错，一个即便肉体死亡，精神也可以在其他的人身体里活下去的方法，精神永存，那不是神，又是什么？”
当拜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白朗忽然睁大了眼睛。
“你的身体……这是怎么了？”白朗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