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黑脸汉子。身穿一件老式的黑裘皮大衣,戴一顶黑色的几乎褪尽绒毛的獭皮帽子。两道扫帚眉,一双蝎虎眼。他就是卫富仁。
那年,由于经济转轨,化工厂倒闭了,技术科自然也不复存在了。他就改行搞起了运输。裴生则坚持着还要吃化工技术这碗饭。
一次,他叨住一个好项目,正准备开发的时候,卫富仁突然开着他的柴油小货车来了,突突突,一溜黑色的浓烟从车底下冒出来,弥漫开去,污染了半拉街。
他开始忽悠裴生,说他路子广,关系多,如能联手开发,产品一定能在短期内做大做强。到那时咱们就都发了。
裴生倒也相信这点,但却存有戒心没有同意。而卫富仁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第一次不成,就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而且每次来都不空手。
裴生仍然不为所动,但任惠香却被那些礼物打动了,就开始帮着卫富仁说情,最后他的态度终于松动了。接下来他就开始四处借资往回买设备,等到设备买得差不多了,卫富仁也把图纸、信息以及相关技术等都掌握得差不多了。
这时他突然间找茬跟裴生发生了矛盾,然后撤出单干了。气得裴生蹦高大骂,还直劲抱怨老婆当初的说情。老婆正值更年期,没事时都想发一通邪火呢,这一受了埋怨?更是火气冲天。于是这个家就开始闹地震,闹得是天翻地覆、鸡飞狗跳,差点还解了体。
卫富仁单干以后很快就赚到了大钱。男人有钱就学坏。卫富仁就是这样。他在外面包养了如花似玉的一个,扯着徐娘半老的两个……另外还结交了赌徒好几个。成天成宿地不着家,最后活活地把自个的结发老婆气跑了。
俗话说坐吃山空。没多长时间,卫富仁就把大把的票子扔进了无底深渊。最后还把那辆小货车以及厂子也都输了进去。
正在极为不甘心的时候,忽然就听说了一个更能赚钱的进口项目,而且许多人都在打它的主意呢,其中也包括裴生。于是他就削尖了脑壳,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谁知就在即将到手的时候,裴生重又冲了回来,而且来势汹汹。只一个回合,就把他挤一边去了,最后得到了项目。卫富仁眼睛长长了。卫富仁经济上越来越困难了。几个女人先后离他而去。儿女也都满腹怨恨地不沾他的边了,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他恨裴生啊,恨得七窍生烟,牙根直痒。
裴生去北京治病后,他真希望裴生就扔在北京算了。这样他不但解了恨,还可以趁机打打那个特化厂的主意。前不久听说裴生竟然好端端地回来了,啥病也没有了。这让他大失所望。谁知没几天裴生又病倒了……
他被搞湖涂了。这裴生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他受到一种好奇心的驱使,于是就登门拜访来了,以便见机行事。
进到里屋,他摘下獭皮帽子,脱下黑裘皮大衣,然后来到裴生的床头。惊讶中含着一丝悲切,问候道:“裴老弟,听说你龙体欠安,我来看你来了。怎么样啊?”
任惠香在一边淡淡地回道:“就现在这个样子呗。”
裴生又闻到了一股子腥臭味儿,不由蹙起了眉头。他用眼神抱怨老婆不该让这人进来。但是老婆却是浑然不觉。这让他很是气闷。
当初他知道这个特化产品存在着污染问题。只是他已经被厂长、老卫和老婆等人的谬论屏蔽了脑子,并不把污染当回事了。再说他现在外债如山,不想法挣钱怎么还呢?所以只要能挣到钱,就是好家伙。
谁知这个挣钱的路也并不好走,那个卫富仁先他一步,以金钱酒色开道,竟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把他给挤到了一边去,他眼瞅着就没戏了,他是又急又恨啊。
这天,他正在一家小酒店里喝闷酒,忽然发现窗前有个夹公文包的人匆匆经过,好熟悉的面孔啊。忽然间,他想起对方是谁了,便起身跑了出去,硬拉对方进店一同喝酒。那人推脱了一下后就跟进来了。
原来这是他的一个老同学,在市府一个很有实权的职能部门工作。只是多年没有走动了。
酒桌上,老同学听说了裴生的遭遇后,不由张口就说:“哎呀,你可真是的,这事你怎么不找我呢?”
裴生立时两眼放光:“哦,你?你能帮上忙啊?”
“当然了!”老同学回道。沉吟了一下又道:“我可以帮你。不过……”
裴生马上郑重地说道:“别不过了,如果事情真成了,也算你一个股份。怎么样?”
老同学立即一拍胸脯道:“放心吧,都在我身上了。”
过后,这个老同学的能量果然甚是了得,终于让那个项目归到了裴生的名下。裴生可是扬眉吐气了,谁知几年过去了,他却又要为这个咽气了。而不远的将来,他的老婆也、也要……
可是这个害人精竟然啥事也没有,还有闲心跑来看他的笑话……老天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不先污染上这个人,为什么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