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上，沈繁星眼角仍旧挂着泪，盛司珩把她扔进了后车座，单手撑着车顶，垂眸睨着她，面孔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但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还哭？”
有些凶。
他抿直唇线，看起来似乎有些烦躁，看到她的眼泪，他的确情绪微烦。
“平时不是挺嚣张，挺厉害，这时候就只知道哭了？”他喉结滚动，睫毛在眼下拓下浅浅的阴翳，“陆柳正说了什么？还是他女儿对你做了什么？”
沈繁星摇摇头。
盛司珩眯了眯眼眸，默了默，嗓音淡漠到了极点，隐约含着讥讽，只是不知这讥讽是对着谁的。
“沈繁星，很多感情都是可有可无的，没必要像乞丐一样，求人施舍。”
他觉得，是她太过在意缥缈的父母亲情，所以才给了陆柳正伤害她的机会，他的这话说得过分，却又一针见血。
沈繁星觉得他说的不对，还没等她反驳，他就冷声道：“下次不许再为别人哭了。”
仍旧那么凶。
他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子，回去，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
盛司珩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女人，沈繁星一路都看着窗外，斑斓的霓虹灯从她脸上浮光掠影地扫过。
啧，还在委屈呢。
到了停车库，盛司珩先下车，沈繁星也跟着下了，但她站着没动，就睁着黑白分明的无辜眸子，看着他。
其实就在她缩成小小一团蹲着的时候，他就莫名冒出了个念头，如果有个女儿，也就她这样的吧。
盛司珩回过神，眼眸微沉，没说什么，冷淡就抬步要走。
沈繁星却从身后，跳上了他的背，她的心跳很快很快，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却大着胆子，双手勾着他，修长的双腿紧紧地夹着他。
盛司珩拧眉，眉眼沉下，菲薄的唇透着寒意：“沈繁星，你做什么？”
沈繁星微热的呼吸就在他的耳畔，她眼睛很亮，唇畔勾着笑意，撒娇道：“背我嘛，你背背我，刚刚你抱我的时候，我鞋子掉了一只在陆家了。”
盛司珩冷声拒绝：“下来。”
她还是娇气：“不要。”
他眉头皱得更紧，一低头就看到她光着的两只脚，皮肤白得几近透明，淡青色的血管分明，莹润的脚趾头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嫩得带着健康的淡粉色，却不安分地动着脚丫子。
她灼热的呼吸就在他耳蜗里，她柔软起伏的胸膛就在他的后背，亲密地贴着。
他喉结滚了滚，又听到她柔软的嗓音：“盛司珩，我今晚很难过，我想你抱抱我，背背我，好不好……”
他可以冷声拒绝，也可以冷嘲热讽，更可以用男人的力气直接将她甩下，但他垂了垂薄薄的眼皮，神情冷淡散漫，修长有力的双手却绕到身后，托住了她的臀。
他这辈子背过的女人就只有两个，小月亮和她。
“矫情。”他声音冷冽，神情寡淡。
沈繁星趴在他的肩头，眼睛弯得如同小月牙，她盯着他的侧脸，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凑了过去，落下了一个吻。
他眸底光影浮沉。
沈繁星絮絮叨叨：“对了，我没有趴到你肩膀吧，肩膀上的伤口应该完全好了吧，不知道初初睡了没，风姨好像没给我们打电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得很啰嗦，其实是你太无聊了……”
当然了，她一开始也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所以之前在他面前一直都很拘束。
两人回到公寓，盛屹初还没睡，沈繁星从盛司珩的背上下来，她白皙的脚落在黑沉的地板上，两色分明。
她还没穿好拖鞋，盛屹初就朝她跑了过来，他还是有男孩子的羞涩，沈繁星一笑，弯腰就抱起了他，他其实有些沉了，幸好她力气大。
盛屹初很依赖她。
风姨无奈地在一旁说：“这臭小子，他今晚就是不想先睡觉，想等你回来。”
沈繁星眼底笑意更深，只觉得满身的疲惫都消失了，只要看到她，她就觉得她已经很幸福了，或许这就是当妈妈的快乐和幸福。
只是很遗憾，他前几年的人生，她没有参与，但今后他的人生她想一直都陪着他。
她抱紧了他，真不知道，她一开始以为她只要看过他就会满足，等适当的时机还会放开她，那时候的她未免也太自信和天真了。
盛司珩看着盛屹初黏着她不放手的模样，莫名觉得碍眼，他拧着眉：“自己下来走。”
沈繁星才不肯，她觉得初初身上又香又软，她抱着他，坐到了那架钢琴前，她白皙的指尖轻轻地抚摸过钢琴键，今晚见了陆季季偷了她妈妈的谱子炫耀的模样，她突然也很想弹琴。
她睫毛如同蝉翼一样颤动着，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一直生活在农村，妈妈虽然很优雅，但家里没那个条件，一直到她去陆家之前，她都没见过钢琴，不久后，她就知道她妈妈多才多艺，在钢琴上的造诣也很深，谱了很多很多的曲子。
或许正是因为妈妈，她才有音乐的天赋，从一摸到钢琴开始，她的指尖就仿佛有了生命力，谱子她只需要看几遍，就会记住。
而陆季季，就是个只会偷东西的贼，只可惜，偷走了物品，却偷不走灵魂，她弹出来的音乐虚无又毫无技巧。
沈繁星抿了抿唇角。
盛屹初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劲，他转过头，睁着大眼睛看她，皱了下眉头，问：“沈阿姨，你怎么了？”他看到沈繁星鼻尖和眼角似乎有点红，像是哭过了。
他小嘴抿得更紧，凌厉中带着谴责的目光一下就看向了他的爸爸。
沈阿姨哭过了，肯定是爸爸又欺负了她，他之前都见过爸爸对沈阿姨很凶的模样。
盛司珩自然注意到盛屹初的目光，他神情淡淡，理都没有理会他。
盛屹初收起目光，严肃地板着小脸，手指轻轻地抚摸过沈繁星的脸，他声音又轻又坚定：“沈阿姨，好男人是不会让女孩子哭的。”
沈繁星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却依旧很认真，目光坚定：“真的，沈阿姨，我以后不会让你难过的。”不会像爸爸那样。
盛司珩正在倒茶的手微微顿住，他薄唇勾起了似讥似讽的弧度。
他的确不算什么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