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
盛司珩垂下眼眸，唇畔的弧度似笑非笑，却透着凉薄。
沈繁星则是想起之前自己的可笑，她不久前还幻想着能跟他一起生个软乎乎的，像她又像他的女儿。
现在的一切都是在打她的脸。
*
车子停在了公馆楼下，沈繁星不想上楼，在停车场的电梯口就跟初初说了再见，她强迫自己狠下心来，转身就走，她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初初投射而来的不舍目光。
她是个母亲，她就是舍不得呀。
没过一会，身后却又忽然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她心跳加速了起来，手指微微紧绷，想转头，还没转过去，男人就从身后，微微俯身，将她搂抱在了怀中。
她睫毛轻颤，四肢僵硬，眸光定定地看着前方的虚空，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感受，她闻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灼热，她的心跳一点都不曾减缓。
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繁星，真的回不去了么？”
沈繁星全身的情绪都紧绷着，一种怪异又难熬的感觉慢慢地缠绕着她，如同藤蔓，他怎么会突然说这一句话，他明明有了新欢，也恨透了她，也说不再爱她了。
他这样骄傲的人，怎么会突然妥协？
“你想不想，想不想给初初生一个妹妹？”
这一句话就像是鸣钟敲在了沈繁星的心脏上，疼得她一瞬间难以呼吸，她思绪还未理清，但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却是在抗拒，她脑海中曾经遗留的记忆告诉她，不，她不能答应，再生一个孩子，只会毁了她，盛司珩是个疯子。
她摇头，就这个举动激怒了盛司珩，他脸色紧绷，黑眸冷凝，寒冰浮沉，似笑非笑，嗓音凉薄：“你不愿意，那你想给谁生？温廷识？你以后可要叫温瑜姐姐？沈繁星，你虚伪么？”
“没有你虚伪。”沈繁星淡淡道，“盛司珩，要发疯别在初初面前。”
好在他还记得他是个父亲，就算不合格，他这时也控制住了自己，更何况个，初初就在他们身后，疑惑地问：“爸爸妈妈，你们在做什么？”
“没事。”盛司珩嗓音淡漠，最终还是松开了沈繁星。
*
墓园里，深夜来了个气质衿贵的中年男子。
守墓人打着哈欠，看到盛锐成的出现，虽然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吓一跳，但是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毕竟也有几年了，他几乎年年这天的深夜都能遇到盛锐成来，他立马恭敬地问：“盛先生，您现在要去看那人吗？”
语气带了点小心翼翼。
盛锐成脸色阴沉，眉头紧紧地锁着，折痕很深很深，他紧绷着面孔的轮廓，整个人阴沉又凶残，这几年他老得很快，精神气很差，脸上皱纹沟壑纵横，倒是越发阴鸷。
他从牙缝中挤出了字眼：“嗯。”
守墓人带他去墓地，他又冷声问：“今天有别人来看他吗？”
“没有。”守墓人心惊胆战的，这个问题盛锐成几乎每年都问，而且每次只要听到无人来看，他就凶残得仿佛要杀人，眼睛里血丝浮动，咬牙切齿，嗓音寒气沉沉：“所以，他还是那样歹毒残忍！根本毫无愧疚之心。”
守墓人不敢应声，到了目的地，他就默默地离开了，他只知道这个墓的主人是盛锐成的儿子，似乎是私生子，盛家倒是把这个消息掩藏得死死的，外人只知道盛锐成唯一的儿子，盛司珩。
守墓人摇了摇头啊，这些富人还真是阴私勾当一堆，这个儿子好像也死得很不光彩，大概是大家族内斗吧。
盛锐成看着挂着的黑白照片，拳头死死地攥着，眼圈染上了猩红，眸光狠厉，他咬紧牙根，走了上前，手指颤抖着轻轻地抚摸过去，喉结滚动：“司庭，爸爸想你了，你什么都不争，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却被你哥哥和那个歹毒的女人害死了。”
“是爸爸没用，爸爸不能帮你报仇，因为那个女人是黎家的人，但是我要用婚姻折磨她，绝不会同意离婚，让她身败名裂，让她没办法和奸夫在一起，如果这次她真的敢怀孕，我一定会让她失去这个孩子！”
他说着，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呼吸沉沉，情绪也变得更激动了几分。
“至于盛司珩，爸爸当年没撞死他，爸爸现在已经下不了手了，他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着我的血，就算我再恨他，恨不得他死，可是爸爸现在只有他一个继承人了，我下不了手，司庭，是爸爸无能……”他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痛苦，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他那时候眼睛瞎了，多好，他看不见了，是他害死你的报应，谁能想他眼睛又好了，好在爸爸派了一个女人去照顾他，那个女人折磨得他半死不活，那女人现在又出现了，盛司珩又有了弱点，他这次完蛋了。”
“司庭，那个女人你以前也见过的，她就是你高中的学妹，爸爸以前在你那边见过她的照片，可是，她好像忘记你了，或许她根本就不记得你，没想到司珩还真的爱上了她，并且被她伤成这样。”
“司庭，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记得你，还不知廉耻地喜欢上司珩，我会让他们两个都付出代价的。”
“司珩多疑，他当年真的就以为沈繁星跟你有一腿，以为她是来帮你报仇的……盛司尧也是个垃圾，不过，这个垃圾想坐上盛家的那个位置，爸爸也想把盛司珩拉下来，他根本不配坐，那个位置本来是爸爸留给你的。”
盛锐成身体微微颤抖着，神情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睛，隐忍着激动的情绪，却仍旧控制不住肌肉的颤动。
他恨啊，恨自己无能，恨他的儿子害死了他疼爱的司庭。
司庭从来都不想去抢司珩的东西，但盛司珩从小就冷心冷肺，残酷无情，他既然害死了司庭，那就拿他最爱的人来换吧。
盛锐成以前不知道，他当年怀疑过盛司珩对沈繁星的爱，认为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盛司珩见过更多更漂亮的女人，也没什么特别的，但这几年他明白了，沈繁星这个女人对盛司珩来说，就是很重要。
比盛屹初还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