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司珩对医生稍稍颔首，医生离开后，他眸光往后望了望，就看到沈繁星走了出来。
他站起来，长身屹立，喉结微动，对她淡声道：“走吧。”
沈繁星身上仍旧只穿着单薄的裙子，在这样带着寒意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医院里来往的人目光都不经意地落在她身上一瞬。
盛司珩像是什么都没看到，率先走出了医院，按了车钥匙，车灯闪了两下。
寒风一吹，沈繁星下意识地抱臂，轻轻地摩挲了两下手臂，她的长发散在肩头，肌肤莹白，黑发缠绕，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显出了几分楚楚可怜。
两人上了车后，盛司珩启动车子，车内寂静，却忽然响起了不大不小的咕咕声。
盛司珩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他微微侧眸，眸子里似笑非笑，看向了沈繁星的肚子。
沈繁星有些尴尬，她耳朵微红，她今晚就只吃了点垫肚子的东西，然后酒水还是被下了药的，又做了那么多事，现在自然就饿了。
盛司珩嗓音淡淡：“没吃饭？”
“嗯。”
“想吃什么？”
沈繁星有些惊讶，她偏过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问：“你想请我吃饭？”
盛司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拧了下眉头，开口重复道：“想吃什么？”
沈繁星心里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睫毛翕动了下，弯了弯唇角，浅浅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她问：“听我的吗？”
“嗯。”
“那我想吃烧烤。”
“烧烤？”盛司珩眯了眯眼眸，在想哪里还有可以预定的烧烤餐厅，然后，他就听到沈繁星的声音，“想吃路边摊的那种。”
路边摊。
盛司珩这辈子还没吃过路边摊的烧烤，他没什么反应，仍旧目视前方地开着车。
沈繁星见他没有反对，她更得寸进尺，还指挥起了他：“你这个路口过去后，就右转，然后继续往前开，前面就能看到一个夜市了，我们现在过去，就能吃上烧烤了。”
十五分钟后，黑色的豪车停在嘈杂热闹的夜市口，车子线条流畅，光泽明亮，车标低调却又奢华，和充满烟火气、喧闹至极的夜市格格不入。
不少正在吃夜宵的客人们看了过来，有的翘着腿，有的正大快朵颐。
“哟，豪车啊。”
“不是我吹，咱们这夜市美食，在江城是有名的，多少有钱人都喜欢吃。”
“好吃有干净，舌头都给吞了。”
盛司珩把车子停好，他下了车，锃亮的皮鞋踩在了略显湿漉的地板上，他看着沈繁星从另一头下车，问道：“要吃哪一家？”
他的神情淡定自若，明明是第一次来，却没有半分不自在的生疏感，更没有所谓的嫌弃。
夜风吹来，勾人的食物香气飘散在过鼻尖，寒意也随着刮过肌肤，沈繁星又冷又饿，轻轻地打了个寒颤。
她走到盛司珩身边，下一秒，带着男人身上独有的淡淡薄荷香的外套兜头落下，暖意袭来。
她手忙脚乱地把西装从头上拿下来，这才发现，这是盛司珩刚刚脱下来的外套，她怔了怔。
男人嗓音淡漠，不带什么情绪：“穿上。”
沈繁星还是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盛司珩拧了下眉头，侧眸睨着她：“不想穿，嗯？”
沈繁星摇了摇头，她连忙把他的西装外套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男人的外套很大，裹在她纤瘦的身体上，她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长长的黑发也被包裹在了西装里，只露出了巴掌大的小脸，鼻尖冷得微红，她无框眼镜下的黑眸衬得无辜又可爱。
盛司珩喉结动了动，收回了视线。
沈繁星垂眸看了眼她身上的西装，嫣红的唇角轻轻地扬了扬，她无声地笑了起来，裹紧了衣服，感受着男人身上的气息和暖意。
盛司珩腿长，他没刻意等沈繁星，没一会，就已经走得挺远了，他淡漠的声音似是带了不耐：“快点。”
“来了。”沈繁星跟在了他的身后。
夜市的客人们都注意到了这对从豪车上下来的俊男美女，也看到了身材高大的男人将西装外套脱在了女人身上。
有个女孩抱着自己男朋友的胳膊，撒娇：“你看人家多体贴，有钱帅气还温柔。”
男朋友哄着她，委委屈屈：“我不好吗？”
女孩娇笑地靠在男朋友肩膀上：“你也好呀。”
沈繁星也几步追上了盛司珩，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了他的身后，他们走进了一家老字号的烧烤店，这家店里有小隔板隔住的餐桌，装修简单，但是重在干净。
盛司珩这人还是有点小洁癖，沈繁星见他站在桌旁，没有立马坐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像是本能反应一样，下意识地就抽了纸巾，替他擦了桌子和椅子，温柔的嗓音也是脱口而出：“你是古代大少爷吧。”
她话一说出口，她自己就怔了下，她隐约觉得这句话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盛司珩眸子一凛，漆黑的瞳眸里闪过了什么，他的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手背上青筋起伏，隐忍着情绪，他冷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沈繁星，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谁教你说的这句话？”他冰冷的嗓音仿佛从喉咙间挤了出来。
沈繁星没反应过来，她抬起头，漆黑的眼眸还染着无辜的雾气，她动了动唇：“什么？”
她的嗓音也温温柔柔，声线略带甜意，却不腻人，就像是山泉里甘冽的水，缓缓地流淌过他的心尖。
盛司珩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的脸色阴沉。
他不是第一次，觉得她熟悉，她的嗓音，她的某些举止，都像极了小月亮，她是爷爷送到他身边的，是爷爷教的她么？让她刻意模仿小月亮么？
盛司珩胸口悸痛，他许久未曾疼过的眼睛也仿佛隐隐感到了不适，那些深处在黑暗中的日子，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那人的声音，如初冬的第一场雪，似子夜中的星光，是抚慰伤口的春风。
为了那一点温暖，即便是后来遍体鳞伤，他也不舍得放手。
可是，沈繁星终究不是小月亮，盛司珩的脸色晦暗不明，他睨着她半晌，缓缓地收回了情绪。
小月亮，已经不在了。
但是，盛司珩倏然认真地开始考虑起，所谓的替身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