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姐……从一开始就没有失踪过?”
陈晖遥不可置信地喃喃着这句话,看上去相当动摇。
“你说过你会相信我的。”
暗索见陈晖遥这副表情,心里多少还是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她忍不住叹道:“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果然还是更偏向于相信给你报信的那个人吧……”
“不。”
陈晖遥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更愿意相信你。”
暗索头上的兔耳一下子振奋了起来:“真的吗?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傻到用这种一戳就破的理由来骗我。”
陈晖遥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迈步往外走去。
顺便一伸手,按着直到自己胸前那么高的绒绒兔头挼了一把:“走,去看看。”
“唔……”
暗索被他挼得退开几步,把通向门口的道路让了出来。
而陈晖遥则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什么嘛……”
暗索一边抬手理顺被挼乱的紫发,一边照着那快步追了上去:“你这不是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要是不信的话,我就不会想去看看了,毕竟都是假的嘛。”
暗索闻言不禁嘟起了嘴。
“更何况……”
陈晖遥直视着前方,淡然说道:“万一发现了什么你遗漏的线索呢?”
“这种时候还端什么警察的架子……”暗索鼓着脸颊不满道,“要什么线索?我不就是最好的人证吗!”
“从别人嘴里得到的情报总会出现些误差。”
陈晖遥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这句话:“我还是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结果你不还是不相信我吗!”暗索怒道。
陈晖遥没有回答,只是面色凝重地收住了脚步。
他们之前所处的屋子离街口并不远,在他们俩说话嬉闹之间,便已然来到了一片废墟面前。
这里只是一个开端。
从这里看去,一直到前方街道拐角的尽头,十余栋土屋尽数坍塌,破落地排成一排。
而从这道废墟之路来看,这里才是尾端才对。
“你看。”暗索见陈晖遥一下子沉下脸色,也便没有继续胡搅蛮缠下去。
她只是朝着这一条废墟扬扬下巴:“我没骗你吧?”
“确实。”陈晖遥眯着眼点了点头。
他之前从这里过的时候,也只当这是一栋房屋倒塌之后造成的连锁反应罢了。
毕竟这里的每一栋房屋,看上去都是一种随时会坍塌的感觉。
而实际上,这片区域里自然倒塌的房屋也并不在少数。
故而他开始并未在意。
但现在有心一看的话……
他看着矗立在地的几面土墙,缓步前行。
——果然,很不对劲。
所有仍然矗立的墙面,几乎是一般平齐,也很少从中见到足以导致房屋崩塌的深刻裂纹。
而且这墙头,似乎隐隐顺着自己走过去的方向,逐渐抬高……
正常倒塌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他停在了借口第一栋房屋的侧面,也就是这条废墟之路的起始之处。
打眼望去,陈晖遥眼中似乎倒映出这些房屋尚且完整时的情景。
大概就是有个人,站在他此时所处的这个位置,向前掷出了巨大且足够锋利的重物……
那东西在极快的飞行中,沿途破坏了所有房屋的承重结构,最后失去动力落在地上,或是扎进墙中……
陈晖遥相信,现在如果倒回去看末端的话,不出意外是能找到这种痕迹的。
他轻轻把手搭在最开始的那半面墙上,有些地方还能感受到那光洁的切口……
“是般若哦。”暗索在他身边轻声言道。
陈晖遥缓缓点头。
——如果是星熊常常带在身边的那面鬼头三角大盾的话,确实符合这些条件,也完全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而就像赤霄代表了陈晖遥的身份,般若这面大盾,也跟鬼姐这个形象完全挂钩了,就像是贴身信物一样的存在。
再加上,这种在不断受阻的前提下,还能一掷就是一百多米的怪力……
除了星熊,全外环绝找不出能轻易做到这种事情的第二人。
陈晖遥不禁抿紧双唇:“为什么?”
“谁知道呢。”
暗索耸肩轻叹道:“或许是想把你骗到外环,跟鬼姐交手后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吧,趁机把鬼姐扳倒什么的……”
——毕竟你可是唯一能跟鬼姐一争高下的龙哥啊。
紫发少女望着这长长的一条废墟之路,不由连连咋舌。
这要是换了别人,只怕是连鬼姐的身都近不了吧……
“不。”陈晖遥闻言,猛地摇了摇头,“不是这个为什么。”
“诶?”暗索眨了眨眼,“难道不是问为什么那人会骗你吗?”
“怎么想都不是吧。”
陈晖遥斜了她一眼,又兀自望着这段废墟,手指轻点半截墙头:“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哦,这个为什么啊。”
暗索了然道:“或许是火气太大,想发发火吧。”
“这怎么说?”陈晖遥问道。
“你看那个。”暗索抬手一指。
陈晖遥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废墟之中,一小段沾满土灰白色的麻布静静躺在地上。
暗索轻言道:“还记得一周前的西矿区事变吗?”
陈晖遥缓缓点了点头:“知道,我解决的。”
“那是表面来说。”
暗索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实际上,你知道鬼姐为了绕过近卫局私了这事儿,费了多大功夫?”
“早早得知消息的她为了不打草惊蛇,提前带人混进了矿区,在事发之时保住了矿工安全,事态才没有进一步扩大。”
“在这之后,由她召集而来的黑帮浩浩荡荡围住了矿区。”
“她本想在这种里应外合的情况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降原来的兄弟……”
说到这,暗索叹了一口气:“可结果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对方像是被洗脑了似的,硬是杀穿一条路逃了出去,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怪不得……”陈晖遥恍然道,“那天她来找我的时候,手上也系着白布……”
他还记得当时星熊情绪激动地捏坏了自己的一个玻璃杯。
“对啊。”
暗索惋惜道:“可想而知,在对方拼命的状态下,抱着劝降这种心态合围上去的黑帮,会吃多大的亏?”
“所以说……”
陈晖遥把视线投向了地上的白布:“这是那些死掉的黑帮?”
“是,但不完全是。”
暗索面无表情地说道:“毕竟,死掉的,可不止是那些围上去的黑帮而已。”
陈晖遥顿时明悟:“你是说,他是倒戈的那一方?”
“没错,所以他只是个曾经的黑帮。”
暗索点点头:“而这么一个害了自己众多兄弟的背叛者,竟然还有人为他挂白悼念,难道不值得令人愤恨吗?”
“这也不是说不过去……”
陈晖遥暗自咬牙:“也就是说,这几间屋子里的人都……”
“话也不能这么说。”
暗索摇摇头道:“实际上,当时这里其实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陈晖遥愕然。
“是啊,你想想,活下来的人里,如果不是关系极为亲密的话,谁会祭拜那帮倒戈的背叛者?”
暗索双手环胸道:“可即便如此,大多数人仍是对那帮背叛者心有怨言的吧……”
“尤其是在领头大佬都这个态度的前提下,谁还敢挑明自己跟死者的关系?”
“恐怕就是因为这种秘密祭祀被发现了,鬼姐才会亲自上门毁了尸体以泄愤吧……”
暗索在一旁像这样源源不断地说着。
而陈晖遥望着地上那块偶尔因风摆动的白色麻布,眉头却越皱越深……
他愿意相信星熊不是这种人,也愿意相信星熊做不出来这种事。
就像相信林雨霞不会骗他一样……
而眼前的事实,却给了他当头棒喝!
就像在嗤笑他不懂什么叫人心隔肚皮似的!
陈晖遥不禁闭上了眼睛,神色复杂,满面倦容……
——现在,他所相信的东西,还是他所相信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