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说出去终究不好听,所以就算是鬼姐,也是戴着面具披着斗篷来的,总归是免了落人口舌……”
暗索原本还在源源不断地说着,一偏头,却看到了陈晖遥手按眉心的疲惫样子。
紫发兔子眨眨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警察露出这种神态。
是因为被最信任的人骗了?
还是因为看到最熟悉的朋友做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事?
光是遇到其中一件,恐怕就足够令人烦心的了吧……
更何况还是两件事一同压在了肩上……
她伸出手指,试探般地轻轻点了点身边警察的胳膊:“喂,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呢。”陈晖遥放下手来,长舒一口气。
——睁眼说瞎话。
暗索眯眼望着他那样子,差点就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了。
只是话到嘴边,她又自己咽了回去。
因为她知道,陈晖遥是不会承认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爱逞能的人啊。
暗索无奈地望着眼前这个大伸懒腰、故作轻松的警察,暗自叹了口气。
而陈晖遥则抻着身子说道:“真想不到啊,看上去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下手竟然这么重……”
“这才应该是鬼姐的本色啊。”
暗索看了看那片废墟,说道:“你也知道吧,鬼姐为什么会被叫做鬼姐……”
“因为她是鬼族的人啊。”陈晖遥喃喃道。
可星熊却是鬼族里的异类。
因为她并不想一般鬼族那样好斗,相反,她看上去温柔极了。
而温柔这个词,跟鬼族往往挨不上边……
那可是一个十分凶残的种族,据说他们非常容易被情绪左右,尤其是愤怒之类的负面情绪。
在暴怒的状态下,就算让他们同类相杀,也绝不会因此而皱一下眉头。
也因此,鬼族的人口总是提不上来,甚至有种濒临灭绝的感觉……
陈晖遥当初跟星熊笑谈过,要是鬼族的人口跟萨卡兹一样的话,第一佣兵种族这个称号肯定轮不到那些黑山羊的头上。
故而嘴角时刻挂有微笑的星熊,简直就是那一族中的另类。
但不可否认的是,伴随着那种全泰拉仅此一家的怪力,星熊体内流淌的,始终都是鬼族的血液……
“她一开始来到外环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温和的样子,否则总会有人难以信服的。”
暗索淡淡说道:“可能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终于压制不住血脉中那种负面冲动了吧……”
“不会的。”
陈晖遥果断摇了摇头:“她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动摇的家伙。”
否则,大可不必等到一周之后才做这种事情……
内心纠结的警察咬着指甲沉声说道:“这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毕竟鬼姐住处的墙面确实破了一个洞,最近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暗索这么说着,抬眼却见陈晖遥似乎正准备迈步离开的样子。
“喂!”她急忙喊道,“你准备干什么去?”
“当然是找人了。”
陈晖遥头也不回:“不管怎么说,只要找到了人,一切事情就都清楚了吧!”
“不行!”
暗索连忙两步窜到陈晖遥身前,张开双手把他拦了下来。
她焦急地说道:“你难道还没搞明白吗!那个给你报信的人就是想让你跟鬼姐碰面,而且碰面之后你们一定会打起来!”
“这可说不准吧。”陈晖遥双手揣兜道,“为什么见面就一定要打架啊。”
“或许是因为鬼姐情绪失控,或者是因为她正在做一些错事……总之,既然那人想让你们见面,就一定会有办法让你们动起手来的!”
“所以呢?”
暗索激昂的劝阻,被陈晖遥一句话噎住了。
她愕然抬头,引入眼帘,是陈晖遥那理所当然一般的面容。
他挑眉说道:“即便打起来了,又如何?”
“会被人家捡大便宜的……”暗索感觉喉中干涩,张开的双臂也渐渐放了下来。
她看得出来,陈晖遥根本不在意。
“而且……搞不好,你会死的……”
暗索沙哑着声音,如此说道。
她感觉自己的劝阻无力极了。
因为,从陈晖遥那淡然的目光中,她看得出来……
这个蓝发便服的闲散警察……连这一点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啊,这倒确实。”
陈晖遥轻轻点了点头:“毕竟要是真跟气头上的鬼姐动起手来的话,没有武器的我肯定不是对手。”
暗索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但,我不在乎。”
——你看,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这么说的。
暗索望着面前执着的警察,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他劝下来了。
只见陈晖遥仰头望了眼即将西下的斜阳,淡然道:“十几年前,我就是因为顾忌太多,才会失去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亲人……”
“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甘和懊悔的感觉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像是捏住了我的心脏似的,仿佛连多呼吸一下都是罪过……”
“如果我当时早一点发现发现问题,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如果我当时能够赶到现场,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如果我当时再坚决一点,事情是不是又会不一样……”
“这十年来,我时常这样问我自己。”
陈晖遥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是不是因为我当时的懦弱,才把我的姐姐亲手推进了深渊?”
“虽然我不知道你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十年前的话,你也就十来岁而已吧……”
暗索怅然道:“一个十来岁的小鬼,就算尽了全力又能改变什么?所以说不是你的错……”
“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但这种说辞可骗不了我自己啊。”陈晖遥如此淡淡说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令暗索直皱眉头。
“意思就是说。”
陈晖遥伸手按住兔头一顿挼:“如果说当年的我还能用年纪来做借口,那现在的我,还有什么逃避的理由?”
“啊啊啊啊!放手啊!”
暗索被他挼地连连后退,直到退出了陈晖遥的臂展范围才得以喘息。
她不满地抬手捂着脑袋,嘟囔道:“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而当她再抬头时,却看到了陈晖遥有些伤感的表情。
那个看上去十分懒散的警察,一边偏头望着夕阳将落,一边淡淡说道:“我可不想在被那种比窒息还难受的感情折磨了啊,何况还是双倍……”
“会让我生不如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