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扔出去了啊……”
望着被抛到半空中的水瓶，杜宾该到了些许意外。
不过，也只是些许而已。
毕竟话都已经说到那份上了，要是不抛出去才是不合理吧……
玫兰莎已然屏息凝神，水瓶突然的升空没有令她动容，晃荡而出的液体没有令她分心，略带稚气的脸上挂着深沉的神色，一双美目死死盯着升空的水瓶。
她要找到敌人的弱点，就像，要找到这个瓶子在空中的平衡点一样。
还有，那些跟着瓶子一并下落的、在空中拧成了一团的，水……
那些东西，才是这个测试真正的难点。
不能急躁，玫兰莎，你要冷静下来，要集中注意力，不要放过任何细节，直到……
能够预测它们所有的轨迹为止！
玫兰莎的精神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集中过。
杜宾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个平时怯怯懦懦的小姑娘，原来也是会露出这般具有进攻性的眼神。
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样……
这就是这家伙这些天来教她的东西吗……
杜宾不禁斜了一眼陈晖遥。
只见对方嘴角已经勾起了一抹欣慰的微笑，就好像已经成竹在胸了一般。
就这么肯定玫兰莎一定能接到吗？
太胡来了，就算是表演杂技，也不是这么几天就能做到的事情吧。
明明这孩子接触细剑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周而已啊……
杜宾这边惊诧之间，对面玫兰莎却是果断出手了！
水瓶半斜着落到了眼前，同时地，玫兰莎的刀尖，也精准地点到了瓶底的中心点。
果然还是不行啊……
经验丰富的杜宾光是看到斜着的水瓶，就已经在心底叹了口气。
是因为平时训练站桩用刀尖顶水瓶的时候都找的那个点，所以下意识地，在这种情况下也奔着那里去了吗……
哪怕明知这是个斜面，也照样往那里点了上去。
这种情况下，要找水瓶的平衡点，应该照着侧边去才对啊。
如果这样的话，最多也就只能从那个方向推着水瓶……
杜宾缓缓瞪大了眼睛。
是的，玫兰莎，把那水瓶，朝着侧面，轻轻推了出去……
而那个方向上……
凝聚在空中的水珠被精准收入瓶中，而那水瓶，也因为受到液体撞击而逐渐回正，略有倾斜。
而玫兰莎则手腕微转，往反方向轻轻一推，剩下的那些水珠也被她依样收进了瓶子里……
这孩子……
杜宾那时间似乎忘记了呼吸。
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程度的掌控力？！
而连在空中舀水这种事情都能做到，接下来寻求平衡稳住水瓶，似乎也就十分顺理成章了……
简直就像是在看倒放一样……
杜宾愣愣地望着眼前依旧面色严峻的玫兰莎，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恭喜你啊，玫兰莎。”倒是陈晖遥率先鼓起了掌，“你做到了！”
“……欸？”
啪嗒一声，水瓶落地，流出的液体在地面上迅速扩散。
玫兰莎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剑尖，眼神恍惚中还流露着不可置信：“我……我做到了吗？”
“虽然只有一小会，但毫无疑问……”
陈晖遥欣慰地点了点头：“你确实，做到了。”
玫兰莎又低下了头，瞳孔威震，过了些许时间才欣喜的抬起了头。
“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她望向陈晖遥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我的觉悟……”
比起对自己表现的赞扬，更加期待的，是对自己觉悟的肯定吗……
“嗯，确实是，十分耀眼的觉悟呢。”
陈晖遥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笑了：“就像是宝藏一样，要好好珍惜哦。”
因为这才是你变强的源泉啊。
“嗯！”
望着陈晖遥颇有深意的眼神，玫兰莎坚定地点了点头。
同时心里也在忍不住地窃喜，甚至有些想要振臂高呼。
但是果然，在被人看着的情况下，那种动作还是免了吧……
太羞耻了……
“那……是不是说……”
压抑的兴奋令玫兰莎脸色有些潮红，双眼中的期待也愈发地热切了起来：“我是不是，可以跟你学习剑招了？”
当是陈晖遥像是光一样贯穿源石虫，接着源石虫身上的硬壳才一片片炸开的场面，着实令玫兰莎记忆犹新。
如果，能学习到那种力量的话……
“不行哦。”
陈晖遥毫不犹豫的拒绝就像是当头给玫兰莎浇下了一盆凉水。
“咕唔……”
玫兰莎的耳朵都沮丧得垂了下去。
“虽然你确实在刚才学会了跑，但是，那只是暂时的。”
陈晖遥环着双臂，吊着眼睛说道：“不信的话，再来一次试试？”
绝不可能再成功了。
玫兰莎的脑海中下登时崩出了这种话。
不仅仅是理智上的否定，更是本能上的否定。
因为刚才她从哪高度集中的精神中脱离出来之后，便感到了一阵虚脱般的恍惚，就好像，那段时间自己变成了一个看客，做出那些动作，似乎不是自己一样……
如果不是那种状态下的自己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再接住一次水杯的……
而这就是最关键的问题。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回到那个状态。
“就是这么一回事。”
陈晖遥望了眼有些恍惚的玫兰莎，说得理所当然：“就像你跑起来所感受到的风一样，当你停下来之后，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你确实感受到了风，也很清楚地体会到了，原来跑起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些对你来说，都是极为宝贵的经验。”
“它能够为你指出一个很明确的方向，指出一个只能意会的目标，这样一来……”
陈晖遥抬手打了个响指：“你学习走路的时间，也就能大大缩短了。”
“欸？”玫兰莎愕然地重复了一遍陈晖遥的话：“学习……走路？”
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没错。”
陈晖遥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就好像是在说，就是你猜的那样。
“总之，先从站桩开始吧，不过之前练过站姿了，所以要记得加重哦。”
在玫兰莎越来越黑的脸色下，陈晖遥掰着手指头数着：“除此之外记得每天挥刀500下，刺击500下，格挡500下，啊，这个要记得找人配合……”
陈晖遥一连说了许多，都是最基础最基础的东西。
“还有每天必须的体能训练，以及跟着你教官学习的团队配合什么的……”
放下早就不知张合过几次的左手，陈晖遥摇着头发出了感叹：“啊~这一整天可有得你忙的了。”
“那……那……”
玫兰莎瘪着嘴巴，十分委屈地问道：“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学剑招呢……”
“那种东西，你其实已经学会了哦。”
“……欸？”
我原来已经会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
……
我到底都会了些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望着仿佛被丢进了宇宙中一般的玫兰莎，陈晖遥都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你已经学会跑了。”
“可是……”玫兰莎不解，“我并没有学那些厉害的剑招……”
“你只是没有学而已，但当你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再度跑起来的时候……”
陈晖遥抬眼望向了远方，一脸轻松：“那些所谓的招式啊，自然而然就会被你施展出来了。”
用站姿磨练的耐性、刀尖立水瓶锻造的控制力、无数次失败中训练的观察力，还有当机会一闪即逝间，无论如何都要出手的那瞬间的判断和果断……
杜宾默然站在一旁，望着身边这个吊着眼睛，没个正型的翘班警察。
——原来这家伙，这阵子也不是只会看赛马娘而已啊。
多少也是给学生教了些东西的嘛。
尤其是……
那种坚定的，觉悟。
“记住哦，与其执著于那些死板的剑招，不如多去寻找之前的那种感觉，真正地理解它，把它从被动触发练到主动使用，甚至是被动常驻的时候，你就已经足够出师了。”
“抱……抱歉，我……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总之，照着我给你说的那些去练习就对了。”
陈晖遥伸手搭上了玫兰莎的脑袋，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
“只要你还能时刻保持着那种觉悟的话……”
同伴被人从身边夺走的滋味并不好受。
陈晖遥对此感受颇深。
所以，如果要想能够守护好身边的同伴的话……
“就一定，会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