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吃惊。”
陈晖遥望着眼前这位断臂的萨卡兹,摸着下巴赞叹道:“挺有胆识啊,现在不害怕了?”
“怕啊,当然怕,在你这种人面前,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霍尔德用劲绷紧了左臂肌肉,竟是强行用肌肉压缩血管,使得左臂的出血量大大减少了。
——这泰拉上可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陈晖遥都为眼前这一幕感到惊奇,内心直呼大开眼界。
只听霍尔德苦笑着说道:“你这种人要是出现在战场上的话,说不定能够左右一场对战的胜负呢……”
“那你可真是抬举我了。”陈晖遥连连摆手。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霍尔德轻轻摇头道。
“我在战场上曾有幸见过几位,他们有的可以扬土造物,有的可以咒术杀人,甚至有一位最特别的,拔剑之间,就像斩开了晨昏交界……”
“即便我当时处于阵后,侥幸捡了一条小命,但那璀璨的剑光真是叫我永生难忘……”
他凝视着陈晖遥,认真道:“你给我的感觉,并不弱于她……”
陈晖遥觉得这人有点好笑:“不是吧,我不过只是个龙门的小警察而已,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脑补风暴才会说出这话来的?”
“不,这是直觉告诉我的,这种直觉救过我很多次,错不了。”
霍尔德不解地吸气,打量着陈晖遥:“就连我自己都会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这家伙一看就没上过战场,却会给我这种感觉……”
“这谁知道呢。”陈晖遥拿起赤霄:“可能你是被这东西影响太深了吧,产生点错觉也不奇怪。”
或许吧……
霍尔德本来想这么说的。
但再看赤霄时,他却仍能感觉到,那股缠绕剑身的红色煞气似乎在蛊惑着他的心神,令他心底那股杀戮的欲望渐渐翻涌……
他急忙收回了目光。
也因此更加肯定,眼前这位,能驱使这种不详之剑的蓝发小子,必然不是一般人物!
“反正不管怎么说。”
陈晖遥眨眨眼睛,开口把深思中的霍尔德唤回了神:“你现在可就算是栽我手里了。”
霍尔德认命地闭上眼睛,轻轻点头。
“不用这么紧张,我也知道你为了你的兄弟们带我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要不是那声哨响恐怕你还不会回来的吧。”
陈晖遥挠头道:“看在你这么重情谊的份上,我也不会把你和你那些兄弟怎么样的。”
“哪怕我把你的同伴砍成那样?”霍尔德突然说道。
“她这不还没死么。”陈晖遥头也不回地说道。
“喂!”身后可颂高声喊道,“我可是因公负伤的啊警官!”
“行了,人家不是把左手砍下来还你了么,算个两清吧。”陈晖遥看了眼霍尔德还在滴血的断臂。
继而他接着说道:“再说要不是我在这,你们怕是连逃出去都困难吧,要论起来应该是你们欠我一个人情才对。”
“没能完美救援,是因为我们没有武器。”
德克萨斯把叼着pocky夹在手里,长舒口气,望天道:“你以为这是为了帮谁?”
三道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陈晖遥的背影上。
那炽热的眼神叫陈晖遥心底直发虚——听说萨科塔一族的守护铳,所用的子弹都是特殊定制的蚀刻子弹,一个弹夹的量就够买他整个办公室的……
要这么算,当时能天使打出去的那几梭子怕是要让他回去变卖别墅抵债了……
这还没算德克萨斯的薄剑和可颂的硾盾……
“先说好,我可是不包赔付的。”
一心赖账的陈某人当下面无表情地说道:“个人行为,个人买单嗷。”
听着这话,就连德克萨斯都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算了算了……”
也就是能天使还会出来打圆场:“有什么账到时候跟老板说就是了,现在就让阿sir先办正事吧。”
“嗯,对!”
陈晖遥连忙点头,正色道:“反正那都不重要。”
他向霍尔德说道:“我也不是这的警察,没兴趣了解那么多,既然你愿意留下来承担责任呢,就跟我回去见见这里的市长吧。”
“那不行。”霍尔德摇了摇头,“我的责任里,可不包括这个。”
陈晖遥一挑眉:“这是什么意思?反悔?”
“不是反悔。”
霍尔德凄然笑道:“佣兵有佣兵的规矩,人家雇佣兵是为了找人给他卖命,而不是留着舌头去到对方大营受苦受难的……“”
他凝视这陈晖遥,眼神间有股说不出来的神色:“所以从接了这个活开始,我的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说话间,一注黑血从他嘴角缓缓淌下……
“服毒?!”
陈晖遥大吃一惊,正想上前查看情况,却被霍尔德挥刀逼退!
“这才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霍尔德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但嘴角却依旧挂有笑意:“你说过,你不会把我那些兄弟怎么样的……”
“确实。”陈晖遥神色复杂地点点头,“我说过。”
“那就好。”
霍尔德索性坐在了地上:“我的时间不多了,小子,能好好听我说几句话么?”
陈晖遥没有回话,默认了霍尔德的行为。
在场的没有医生,现在再去求援怎么想都来不及。
这种情况下,比起手忙脚乱地责怪对方,还不如好好听听他的临终善言。
于是他缓缓说道:“我们老板给的钱也就只够买我这条命的,我送给他,这样就不算对不起他,也不算坏了我们佣兵的规矩。”
“要不是他答应给我们一块地界存身,我绝不会应下这亏本活儿的……”
“还好,那小子的手下才刚被我们清理干净,也没什么力气再去追我的兄弟们。”
他说着看了陈晖遥一眼:“再加上你得保证,他们就算是安全了一半。”
“至于那小子到底是谁……”
霍尔德往德克萨斯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小哥已经挣扎着站起来了。
于是他轻笑道:“你们有的是办法弄清楚,我就不说了,这样也不算我背叛了他。”
说着,他哇地一下,吐出一口黑血来,自嘲地笑道:“我其实还蛮讨厌背叛的……”
陈晖遥借机插话道:“你们接下来还有什么任务?他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目的?”
“呵……”霍尔德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刚才你还说你不感兴趣的。”
“所以你也没打算说的对不对?”陈晖遥答非所问。
“对。”
霍尔德回答得非常干脆,“否则就算是背叛了雇主……”
“这种时候还认死理。”陈晖遥翻了个白眼,“规矩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们也得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即便心里再怎么不服,也只能尽可能地把能说都说出来。”
萨卡兹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否则,会遭到惩罚的……”
“惩罚?”陈晖遥皱眉。
“对,你应该见过她的吧。”
陈晖遥明白,霍尔德说的是那个吸引自己到出口碰面的女人。
于是他点了点头。
霍尔德这才继续说道:“你跟他见过面,所以不是我暴露的她的行踪,这种事情就可以说。”
“要小心……”
萨卡兹逐渐地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他们……一直在看着我……也在……看着你……”
“这我知道。”据陈晖遥所知,他们至少是两个人。
“那我就没什么说的了。”
霍尔德见陈晖遥表情凝重,当即闭上了眼睛,长舒一口气:
“很难受……”
陈晖遥看到他闭着的眼睛里也开始流出黑血。
“小子……我说完了……”
霍尔德呢喃一般说道:“行个方便好吗……”
“早等你这句了。”
陈晖遥举起赤霄,叹道:“你要是跟我走一趟,本来还不至于丢了命的。”
霍尔德已经没力气回话了。
陈晖遥猜测,他之前说离开的兄弟们安全了一半,就是因为如果他稍有松口,就会有其他人出手的吧。
最有的可能的,就是那些在暗处在看着的家伙……
“总之,我会小心的。”
陈晖遥走到他的身边,找了好角度,手里赤霄骤然挥下!
一道红光从霍尔德的脖颈穿过,快如闪电。
“临死都要给我说这么多。”
陈晖遥猛地按住他的脑袋,轻轻把他整个人放躺在了地上。
那尸体的脸上表情复杂,有释然解脱,也有痛苦不甘,还有难以言表的担忧……
真可谓是栩栩如生。
陈晖遥不禁叹道:
“也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