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第二天一大早,一声惊叫毁天灭地般的惊叫拉开了全新一日的序幕。
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大小姐从房间夺门而出,双手捂着脸,风一般地穿梭过走廊,最后消失在楼道口……
正在打理早间卫生的女仆们纷纷目睹而这一幕,并面面相觑……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求知欲旺盛的女仆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大小姐冲出来的那间屋子。
听说,正在那里面居住的,一个龙族的男性贵宾……
男性贵宾……
女仆们霎时间花容失色!
不多时,清一色黑西装戴墨镜的壮汉们如潮水一般涌上楼梯!
看阵势起码五十个以上!
他们手持短棍,面露凶色,一句话都不说,直愣愣地冲进陈晖遥的房间,甚至堵死了房门!
为首的,正是陈晖遥在入城时所拦住他的那个查理!
“姓陈的!”
查理直接一脚踹开房门,怒吼一声:“今天你非得给我们一个交代不可!”
在他看来,陈晖遥正磨蹭着缓缓下床,上身因为打着绷带而不着衣衫,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
这下,查理的眼中更是要喷出火来!
继而,陈晖遥穿上拖鞋,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这帮上门寻仇的壮汉面前。
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像他根本不屑于解释似的。
而在那一瞬间,查理眼中的火气顿时消失了……
“噗……”
他身后那黑色的人潮中甚至还爆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什么啊,那猪头似的脸,左边青右边紫的,就连眼眶上都有一圈黑……
看起来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似的!
——这还需要什么解释吗?你见过哪个施暴者会这样的?
众人努力保持严肃的同时不由在心中暗叹:真不愧是我们的大小姐啊……
而男人间的感情又总是一件很玄幻的事情。
就比如,如果你做了件错事,旁人可能会暴怒,可能会悲恸,可能会苦口婆心给你讲世间道理,亦可能干脆拉着你上街干上一架……
可他们要是知道你的错事没做成的话,那基本就只剩一个结果了……
那就是面露嘲讽之色:“你小子是不是不行啊?”
不管熟不熟识,不管相隔多远,这条规律似乎永远通用……
甚至可以套用到异世界上!
其最好的证明,就是在场的那几个表情管理失控的家伙……
“喂,能不能收敛一点,牙都露出来了。”
陈晖遥说话略带囫囵,可能是因为脸部有些肿胀的原因吧。
总之,这句话非但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反而让更多的人捂着嘴偏开了视线……
走廊上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唯独陈晖遥感到自己太阳穴上噔噔直跳。
他昨晚可是差点就被物理催眠了啊!
结果今天一早还得被这么一帮大汉嘲笑?
更可气的是……
陈晖遥不动声色地回头望了眼床铺,上面早已空无一人。
——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溜走了!
这不是往床上洒水——不是尿也是尿了吗?!
他冤啊,他气啊,他恨啊……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毕竟他跟两个美女同床共眠、左拥右抱地过了一夜,这也是铁铮铮的事实不是……
他陈某人就算在这咬碎了牙,最后不还是只能吞进肚子里去么?
——所以说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当下,心中不忿的龙门警官抓起一边的衣服就往外走。
“陈警官!”
查理连忙伸手拦住了他:“您这是要上哪去?”
“还用说么?当然是回龙门了!”
反正事情都做完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意义。
陈晖遥当即翻了个白眼,一步不停地朝外走去。
可查理却没有就这样放行的意思,反而抵住了陈晖遥的肩膀。
两人几乎只在一个错身之间。
“怎么?”
陈晖遥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像是只认准了前方一条路似的。
他说话的语调毫无起伏,可身上却逐渐地往前加力:“难道我连自由行动的权利都没有了?”
“不……不是……”
查理的语调有些颤抖,脸上显然是有些崩不住了……
他按在陈晖遥肩膀上的右手开始酸麻,那逐渐加大的力道令他有些难以抵抗!
这个比陈晖遥还高出一个头的大汉不得不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把身后那些手下惊得如同退潮一般散开。
——明明那个姓陈的看上去根本没用力啊!怎么会把查理这个仅次于黑的二把手压制到这种地步?!
而查理本人,则是脚下跨步,手臂伸直,这才堪堪顶住了陈晖遥前进的步伐。
这个一身黝黑的精壮汉子头上已经渗出冷汗!
自己刚才竟然还打算找这种人的茬,真是不自量力……
他深知,这是陈晖遥在给他留面子啊!
否则,这还在加重的力道要是积蓄在瞬间撞出来的话,自己怕是已经倒飞出去了!
查理知道这个面子恐怕不是看在自己的份上才给的,但起码人家愿意给你一个台阶下,怎么想都应该领下这个情才对不是?
可是,作为汐斯塔保安队的副队长,他也有不得不顶住的理由……
只听查理咬牙说道:“我只是想,您是不是,至少应该,先见见市长大人,再行决定?”
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像每出一口气就会抽走他一分宝贵的力气似的。
“真是衷心的手下,都到了这种地步,心里想的还是自家市长么?”
陈晖遥骤然收劲,查理只觉得手上猛然一松,人差点朝前面栽了过去。
万幸,陈晖遥还是有点良心,并没有就势撤步,而是稍稍帮他撑了一下。
于是查理只是踉跄了一步,总算是站稳了身形。
眼前这警察对自身力气控制得收发自如,令他不由得萌生出一股佩服之情。
而陈晖遥的目光一直望向前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他淡然道:“不过还好,你们的市长大人也还算是会来事的,否则我都要替你抱不平了。”
“这是自然。”
一道浑厚而沧桑的嗓音自众人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令一种墨镜男纷纷退向两边。
赫尔曼披着大衣,背着双手缓步而来的场景,也完全落在了陈晖遥直视前方的眼中。
只听那魁梧的市长边走边说道:“要想令人敬仰,就必须怀有叫他心悦诚服的气量,要想令人衷心,就必须拿出与之同进同退的觉悟。”
“现在我的手下正在为了我而努力,我又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说话间,赫尔曼就已经走到了陈晖遥面前。
他没有直接对陈晖遥说话,而是先对查理点了点头:“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查理。”
查理连忙鞠躬:“您谬赞了,市长大人,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吼。”
陈晖遥头也不回地冷嘲热讽道:“挺好的,还知道自己的事自己做,挺好的。”
赫尔曼市长这才微微转身,对陈晖遥微微低头道:“陈警官,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的下属情急之下冒犯了你,请允许我代他向你道歉。”
“仅此而已?”陈晖遥挑眉道。
“当然不止。”
汐斯塔的市长大人面不改色地说道:“昨晚上小女恐怕也对你造成了一些困扰,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希望她能亲自像你道歉。”
话音未落,锡兰便从他父亲宽阔的背后探出个小头。
嫩粉的长发简单梳扎,稍稍盘了一下后成了个高马尾,虽然只是勉强能够见人的程度,不过跟之前的端庄相比,却是多了不少活力。
只见她缩着肩膀赔笑道:“不好意思,我昨晚可能睡得太迷糊了,不小心下手有点重,不过也怪你非要上床……”
“你可赶紧打住吧。”陈晖遥赶忙拦下了锡兰没说完的话。
这种事情越掰扯越乱,到时候再扯出个第三者就更说不清了……
当下,陈晖遥冷笑着对赫尔曼说道:“真有你的啊,这下我除了原谅还能说什么呢?”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赫尔曼当下欠身致谢。
“得了吧,怪恶心的。”
陈晖遥毫不领情地一撇嘴,照着市长身前一伸手:“还给我,我着急走。”
“猜到陈警官一定归心似箭,我就顺便带来了。”
赫尔曼了然似的点点头,然后从背后拿出了一把长剑:“还真是瞒不过陈警官的眼睛。”
赫然便是赤霄。
陈晖遥需要进医院治疗,赤霄自然只能托人保管,本来可颂想要抢着干这活的,但她还得跟大帝先一步回龙门……
结果虽然很不情愿,但陈晖遥也只能把赤霄托付给黑了。
所以最后赤霄通过市长的手还给自己,陈晖遥对此也毫不感到意外。
甚至连鞘都从之前狼藉的战场上找回来了,看上去应该是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陈晖遥并不领情。
“我可不吃这套。”
他劈手夺过赤霄,左手把衣服搭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喂!”
身后,锡兰说道:“你下次还会来吗?”
“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下次了!”
陈晖遥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决绝的语气令锡兰感到有些沮丧和委屈……
任性的大小姐愤然握拳,泄愤一般地连连跺脚。
“只是……”
听着身后的动静,陈晖遥突然止住了步伐,长叹一口气道:“要是你想要去龙门旅游的话,我还是很欢迎的。”
言罢,迈步离开。
锡兰闻言一愣,随即感到一股暖流从心田流过……
——真是个不坦率的家伙。
一旁,赫尔曼望着脸上绽出笑颜的女儿,不由得一声长叹:“你要去上学的地方,不告诉他吗?”
“为什么要告诉他?”
锡兰傲然仰头:“他要是有心,就自己去打听啊!”
——这种心态可成不了事的啊,我的女儿……
赫尔曼目送女儿欣喜离开,脸上不露悲喜,心中却开始暗自盘算:“人还算靠谱,只是龙门是不是太远了些……”
另一头,陈晖遥已然驱车出城。
只是,在这之前,一个搭客拦住了他……
然后不由分说地开门上车,坐在了后座。
“我还以为你会害羞到不敢见我呢。”
陈晖遥望着后视镜中那冷峻而俊俏的面孔,耸肩一笑,缓缓起步。
黑双手环胸坐在后座,凛然道:“我可没懦弱到不敢直面过去的地步。”
“是吗?”
陈晖遥通过后视镜与黑四目相对了一瞬,那黑豹顿时如同触电一般骤然撇开了视线。
——别说直视了,就连镜子的反射都不敢看啊!
“所以到底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陈晖遥缓缓驱车前行,四周景物开始慢慢后退:“直说吧,一会车开远了你可就不好回去了。”
他可不会傻到以为黑是来跟他私奔的。
“奉老爷的命令。”
黑这么说着,从短裤口袋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陈晖遥:“把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陈晖遥忙着开车,不方便打开。
“小姐学校的地址。”
黑说道:“我也会作为保镖,跟小姐一起去上学,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联络的话,可以直接找过来。”
“我觉得大概是没有的。”陈晖遥把纸条收近衣兜,贴身放好,“不过我会好好保管的。”
“那就好。”
黑顿了顿,说道:“而且……如果有从这个地方传来的消息,也记得不要错过……”
“那可得记住不要寄到我的办公室。”陈晖遥道:“我怕被同事发现了会社死。”
“为什么?”黑问道。
“因为你想啊,突然收到了一封从大学寄来的情书什么的……”
“不会有那种东西的。”
黑果断朝陈晖遥脑袋上一拍,打的陈晖遥开车的方向都晃了晃,也顺带打碎了陈晖遥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陈晖遥揉着脑袋问道:“那会是什么?”
“是我……可能会找你帮忙……”
黑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毕竟,你现在是我……唯一可以拜托的朋友……”
“我还以为那是你酒后失智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陈晖遥心里还是觉得很高兴。
“这明明是你说的。”黑纠正道:“而且,是在喝酒之前。”
“你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我不会回避过去。”
黑说着,神色突然有些黯然:“没错,正是因为我不会回避过去,所以才有些事情非要去做不可……”
“听起来可不像小事。”陈晖遥都不由得正色。
“不然也不需要找你帮忙。”
黑叹道:“这可是你的错,本来我已经下定了决心的……”
“我做什么了?”陈晖遥问道。
“你叫我不要依靠外人,要自己打理好跟小姐的关系……”
黑说道:“我觉得,很对……”
“所以才会对接下来的事情感到了害怕……”
黑豹冷峻的脸上,破天荒地流露出一丝畏惧之色:“本来,我觉得我回不来也好,这样小姐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好的姐妹,我会为她祝福的……”
不经意间,她的右手握紧了左臂:“但是被你那么一说之后,我竟然会对小姐可能忘了我这件事,感到无比的恐惧……”
“所以你才希望我能帮忙?”陈晖遥眨眨眼,“所以,究竟是什么事情?”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车门咔哒一响,又归回原位。
陈晖遥抬头望向后视镜,后座上已然空无一人。
“总之,你要对我失去的决心负起责任来……”
最后,陈晖遥耳边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这话说的……”
陈晖遥叹了一口气:“叫人怎么好意思拒绝啊……”
猛地踩下油门,陈晖遥骤然提速离去,只留下一路尾尘。
反正,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呗。
而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
“不管怎么说,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