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一天,从睁开双眼开始。
陈晖遥蜷着双腿躺在床上,被子早被他蹬到了一边,睡相可以说相当糟糕。
不过他现在相当清醒。
因为他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奇声异响。
他保持这个一般人做不出来的姿势,喃喃自语着:“提剑横指,左上步,提气拧腰,回身……”
“刺!”
伴随着他突然提高的音调,楼下也同时传来了凌厉的破空之声,仿佛是被陈晖遥声控指挥似的准确。
这是赤霄剑法中的一式,他练了近二十年,熟得很。
那么练剑之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丫头……”
陈晖遥眯着眼,从窗帘的缝隙处瞟了下天色,也就天刚蒙蒙亮的程度。
“至于起这么早吗……”
妹妹的勤奋极大刺激到了陈晖遥作为兄长的自尊心,于是他决定做些什么……
就先从换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吧!
陈晖遥在床上翻了个身,美滋滋地抬起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全身舒爽。
——还不急,这才只是赤霄剑法的开始而已,一时半会练不完的。
于是陈晖遥再度闭上了眼睛——再睡他个五分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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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睡了不止五分钟,不过陈晖遥洗漱完毕并端着热牛奶倚门望向院中时,陈晖洁刚刚好演练完了赤霄剑法的最后一式。
陈晖遥不禁感叹自己对于时间的管理真是又精进了一层。
只见她单手紧握一把训练用的木剑,满身香汗,显然是运动很长一段时间了,连身着的白色贴身汗衫都几乎被汗水黏在了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除了必要的地方外丝毫不见一丝赘肉,乍一看就像是特意保持身材的爱美少女,但她挥舞出剑的力道却十分有劲,破空声不断炸响,可见其功力之深,不可小觑。
配合着一头扎成高马尾的蓝色秀发随身而动,颇有一种剑道部严肃部长的风范。
此时的陈晖洁正横剑而立,下盘稳如巨木扎根,双眼目光如电凝视剑尖,仿佛正在审视敌人生死,只待下一刻便要收剑而立,睥睨战场。
而也正在这时,陈晖遥突然出声道:“剑抬高了,放松,保持平视。”
他说的倒是很随意,但却害得正处佳境的陈晖洁猛然吃了一惊,气息顿乱,再也稳不住持剑的手,颤动两下后便索性放任手中木剑垂下。
陈晖洁恨恨的地一跺脚,扭头朝陈晖遥吼道:“你干嘛啊!”
“看你练错了,提醒你一下咯。”
陈晖遥耸耸肩,朝陈晖洁手里的木剑努了努嘴,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在学校用的剑比这个重不少吧?用那种力道用惯了,再拿轻巧的木剑反而让你的动作变得走形,连剑尖上翘都没发现?功夫还不到家啊妹妹。”
“你……”
陈晖洁满脸怒气,但一时间却发泄不出来,因为她也知道陈晖遥说的没错,她拿着木剑的时候真是感觉各种不顺手,动作出现会变形更是意料之中……
但这可不代表她就服气了。
陈晖洁愤愤然道:“你也知道是我不习惯啊!再让我多熟悉一下手感,不过半天……不,一个小时!一小时之后我肯定不会再走形了!”
“但敌人可不会给你哪怕一分钟哦。”
陈晖遥晃着热牛奶,淡淡说道。
陈晖洁无言以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陷入了一种很尬尬的境地。
天光大亮,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陈晖洁身上,使她看上去宛如踏光而来的仙子一般,更美一分。
但身倚门旁的陈晖遥却没有得到这份眷顾。
他叹了口气,说道:“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陈晖洁果断道:“我去维多利亚,就读皇家近卫学院,可不是为了玩的。”
果然,想要劝说妹妹放弃,这点程度是不够的。
陈晖遥望着陈晖洁决然的眼神,心下便明白了这件事情还得徐徐图之。
毕竟近卫局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偏偏妹妹却志向于此……
因为她还有个一直想要寻找的,同母异父的姐姐。
当年陈晖洁刚出生不久便失去了母亲,陈晖遥虽然对他照顾有加,但终归只是哥哥的照顾,比方说帮她出头教训一下欺负她的人啊、带她翘掉繁重的礼仪课偷偷跑出去玩啊、给她带来最喜欢的小裙子啊之类的……
至于说怎么夸奖她、怎么安慰她、怎么开导她等等事情,陈晖遥有时候真的是,力有不逮……
毕竟有些事情,女孩和女孩之间更好说话。
而为陈晖洁弥补上这方面缺憾的,就是这个长她几岁的姐姐。
如果说陈晖洁这一身的英武之气跟陈晖遥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那没让她就此长成一个假小子的原因,便是因为有这个姐姐存在了。
可想而知这个姐姐在陈晖洁心中地位。
连带着陈晖遥跟她的关系都十分要好。
可是这个姐姐,在十几年前,随着龙门曾经的统治者——科西切公爵的离开,也一并销声匿迹了……
年幼的兄妹俩亲眼看着青梅竹马被科西切挟持着,一步步渐行渐远,可他们却根本无能为力,一直所仰仗的舅舅为了龙门大局,也不得不选择做出一些牺牲……
从那之后,陈晖洁就立志要进入近卫局,因为她坚信那里一定有可以找到蛛丝马迹的卷宗,这样才找到姐姐的消息,以便将来找回姐姐。
而陈晖遥看着哭成泪人并就此立誓的妹妹,只是任她在自己怀里放声痛哭,没有说一句话。
然后陈晖遥在自家妹妹之前加入了龙门近卫局。
——不然怎么让自家妹妹放心读书呢!
至于陈晖遥自己不用读书?
别忘了,他可是“天才”。
陈晖遥哄着妹妹说,他先一步加入近卫局查找消息,之后一定会带着陈晖洁去找姐姐的,好不容易才稳住了陈晖洁弱小的心灵,却没想到竟然一路做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天可怜见,他陈某人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才答应上这个班的。
一切不过只是为了保护妹妹而已。
毕竟,他在母亲面前,立过誓的。
这也是陈晖遥会被下属说他总是带薪拉屎的原因——他是真的想要摸鱼啊!
要是妹妹能早一点放弃这个理想就好了……
陈晖遥抿着嘴,再度劝道:“我知道你做事向来一根经,不过这件事,其实你可以多给老哥一点时间的……”
却不料就这一句话让陈晖洁跳起脚来:“时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都已经十多年了老大!你还想要多少时间啊?!”
陈晖洁愤然把木剑扔给陈晖遥,大踏步朝屋里走来,口中念道:“真指望你,黄花菜都凉透了!给我起开!”
路过陈晖遥身边时,她还没好气地拉了陈晖遥一把,本来端着牛奶伸手接剑的陈晖遥就没站稳,再被一拉之下,三两步就跌进了院子中。
“哇啊啊啊!”
虽然陈晖遥不断晃动的身影很滑稽,但没让牛奶洒出一滴的结果确是让人直呼靓仔。
陈晖遥朝屋内大喊道:“黄花菜可能凉了,但桌上的早餐还热着呢,记得趁热啊!”
屋里传来回话:“我要先洗澡!”
“得,洗你的吧。”
陈晖遥随手挽了个剑花,喃喃道:“反正还有时间。”
手腕一翻,脚下也随之行动起来,这一套剑法早已被陈晖遥练到了肌肉里,每一招每一式,动一发而牵全身,即便跟陈晖洁一样许久不用木剑,可他舞起来却丝毫不见阻塞。
听他们的舅舅,也就是教他们这套剑法的老师说,练到后期,即便手里没有剑,拿一根手指也能使出它的威力。
这就是赤霄剑法。
陈晖遥缓缓闭上双眼,周身动作愈发的行云流水,越舞越快,甚至挥出了残影。
这套陈晖洁练了一个多小时的剑法,被他十分钟内就耍了个遍。
甚至手上还端着杯牛奶。
等他收剑而立时,屋内突然传来喊声:“我都洗完了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别让我等你啊!”
“噗……”
陈晖遥紧闭的一口气骤然喷出,手中的牛奶洒下一地……
“这就是,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