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石虫,哪怕是变异了的源石虫,也都是一种,完全服从于本能的生物。
它们不会像人一样去思考,也不会像人一样去克制,饿了便会觅食,累了便会休息,受到刺激便会愤怒,感到威胁,便会……退缩。
所以即便是面对比自己小了不知多少倍的陈晖遥,巨大的源石虫还是随着他的前进而步步后退。
因为它本能上感到了恐惧。
那被开膛破肚的幻痛和再度被斩落的断肢,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让自己赶紧远离这个曾带给它无尽痛苦的两脚兽,如果可以的话,它现在真是巴不得转身就逃!
但它没有。
因为它的怒火并没有平息,只是暂时地被恐惧盖过去了而已。
而恐惧,伴生的往往是愤怒,愤怒的背后,必然隐藏着极为强烈的……报复心。
“吱!!”
这里是它的地盘,它本不应后退,而那个断了一只角的两脚兽,拿的是本该属于它的财富!
这使得它看上去更加躁动了。
“我比较建议你们现在先赶紧跑比较好哦。”
陈晖遥一脸“这下麻烦了”的样子,脚下已经做好了移动的准备:“趁着这货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之前……”
前提是这家伙有脑子的话。
“喂,你这家伙……”
杜宾一脸惊愕地看着他:“该不会是打算空手对付这个大家伙吧?”
“不,绝对不可能。”
陈晖遥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的:“这家伙身上的壳可是硬得能够直接崩断一把大刀的,怎么想空手都不可能破得了这种防吧。”
“那你还逞什么强呢!”
杜宾跟火神对视了一眼,得到了对方微微摇头的答复。
于是杜宾果断拉起了陈晖遥的手,径直朝着罗德岛方向疾步而去:“这种时候当然应该……”
“一起走吗?”
陈晖遥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反而把杜宾拽得顿住了脚步。
这家伙……
杜宾没有回头,但这种坚决的力道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东西了。
……从一开始就没有做过这种打算。
他只是单纯的在保护些什么而已……
靠自己一个人……
陈晖遥抬头望着那只蠢蠢欲动的虫子,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别开玩笑了,你以为这虫子是为了什么才没有攻击的啊。”
当然是因为,它在顾忌着什么……
“在一只朝你呲牙的疯狗面前转身背对它,你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绝对会被,狠狠地咬上一口……
“所以我才说啊……”
在杜宾愕然的神情中,陈晖遥轻轻拨开了她的手:“趁着这货脑子还没转过来之前……”
“吱!!”
大虫子猛地伏下了头,锯齿口器在陈晖遥面前颤动作响。
“哈!”
陈晖遥回以一声跺脚大喝,霎时间剧烈的动作把虫子惊得收回了脑袋。
——暂时而已。
因为陈晖遥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是说真的哦……”陈晖遥头也不回地对杜宾说道。
在没有确认驴真的除了踢腿打鸣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技能之前,即便是老虎也不敢轻易靠近。
所以,它选择了试探。
“吱——”
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大虫子微微抬起脚来,轻轻往前挪了一步。
它发现,眼前这个家伙,跟当初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
比如,没有像当初一样凌厉,没有像当初一样主动,手里也没有那道像当初一样,光是靠近就会令自己感到心颤的红光……
“吱!”
它似乎,反应过来了。
但自己可不能后退啊!
“我说啊,再不走可能真就来不及了……”
注意到这点的陈晖遥笑得有些勉强了:“有时候抱团未必就是好事哦,就不能像那个家伙一样独来独往一点吗?”
身后,火神已经果断抱着矿石离开了。
如果没有这份果断的话,恐怕即便是逼仄的地底空间限制了大虫子的移动,她也不大可能成功逃到地面上来的吧……
杜宾咬了咬牙,长鞭一甩转回身来:“我是军人!”
“曾经的。”
陈晖遥勾起了嘴角:“但我可是,在任的警察哦!”
话音未落,陈晖遥猛地把杜宾扑到了一边!
“吱!!”
比断头台上落下的闸刀还要迅猛恐怖,黑金一般的尖足自空而落,狠狠地扎进了地面,从中延展的深沟裂纹像是分割了整个戈壁,明明几乎深入一半,但再拔出来却似乎依旧很轻松。
裂开的碎石,随着尖足的再度高举而被带飞到了半空。
“躲远点!不用担心!”
陈晖遥双手一撑从杜宾身上翻了下来,动作迅捷得就像早已演练过无数遍似的。
万幸之前砍掉了一只脚啊……
高高落下的尖足再度在插在陈晖遥身边,尖锐的倒刺差一点就划过了他的胸膛!
这种程度的攻击要是快上一倍的话……
饶是陈晖遥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但他不能停下来,只要那虫子还没有置他于死地,那这样的攻击就绝不可能停下来!
“轰——轰——轰——”
“这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杜宾站起身来,单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脸色有些绯红。
在她眼前的,便是陈晖遥狼狈地左躲右闪、险象环出的场面。
“喂!下面!肚子下面!”
杜宾突然灵光一闪:“躲到它的肚子下面去!”
“疯了吗!在前面只用躲一只脚,到下面去开个四只脚的盲盒吗!”
陈晖遥就地一滚,飞起的碎石在他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再说了,你倒是真不怕它一肚子坐下来是吧!”
杜宾一下子被噎住了……
她们之前能顺利在大虫子肚子下面躲过一截,一方面是一开始就脱离了大虫子的视野,另一方面是,大虫子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如果在他眼皮子底下钻到它肚子下面去的话……
杜宾嘴角狠狠一抽。
好像还真跟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不用你操心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应该是……”
陈晖遥连着几个后翻,往罗德岛方向拉近了距离:“趁我吸引住它仇恨的时候躲得越远越好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就这样看着吗?”
杜宾咬着牙,狠狠地拉响了自己的鞭子:“那跟叫我去死有什么区别!”
“喂!别做傻事啊!你在这帮不上忙的!”
陈晖遥连忙喝住了杜宾。
他几乎都快忘了,杜宾跟他是同一类人这件事……
“我有计划的!你可千万别横插一脚做猪队友!”
听到这话的杜宾一下子收住了架势——就差一点她就要把长鞭甩出去了。
老实说,如果按她的想法,攻击大虫子的断肢,势必会对大虫子造成伤害。
而相对的,它的愤怒值,也会上升一个档次。
如果它因此转而攻击自己的话,自己恐怕还真没那个把握能在这种快速的连击下逃出生天……
“能明白过来就好了。”
陈晖遥见杜宾收势,不由得松了口气,同时微微转头,望了眼身后越来越近的罗德岛本舰……
小兔子啊,我可是没有辜负你们的信赖哦。
所以,你们也不会辜负我的……
在那高高的甲板上,陈晖遥似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逐渐靠近围栏,而她的手上,似乎正拿着什么……
这使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对吧?
“陈警官!!”
略显稚嫩的喊声传进了陈晖遥的耳朵里。
“呐!”
陈晖遥猛地站定,同时伸出手指,一脸愤慨地指向了穷追不舍的大虫子。
突然爆发的气势,让那虫子也为之一顿,高悬在空的虫足也没有立马落下。
“到时候可别说……”陈晖遥崩紧嘴唇,点着手指,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向那虫子放出了狠话,“我没给过你机会!”
“吱——!!”
就像是感觉自己被耍了一般,这应该是这虫子叫的最为愤怒的一次。
同时,也使陈晖遥躲闪得最为狼狈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