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阳掏了掏耳朵,茫然道:“师傅,我的耳朵好像出了问题,我好像听见你说,可以把情丝还给我。”
连靳:“…你的耳朵没出问题,我的确说了可以还给你。”
钉子在她心脏上扎进扎出!
浦阳瞪大了眼睛,指指连靳,又指指自己,不敢置信道:“你…我…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她毫不犹豫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下手毫不留情,疼得惨叫一声,险些失手把装了情丝的瓶子丢出去。
确认过,她喃喃道:“这不是梦…”
连靳居然这么干脆地同意了把情丝还给她!
这样的意外之喜,让浦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早知道这么容易,她这一晚上忙进忙出,忙得自己险些心脏骤停,到底是图什么!
等她缓过来一些,连靳道:“不过…”
她就知道不是白还的!
浦阳觉得心安了些,立刻打断道:“师傅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我能做到的话一定会同意的!”
连靳眉心微微蹙起,看她一眼,慢悠悠道:“不过,我也会撤掉施在梁钧身上的法术,你意…”
“就这点小事儿?”浦阳惊喜道,“撤吧撤吧,随便撤!”
浦阳抓到了连靳眸中一闪而过的一丝狐疑,大约是她如今这副模样,与最初求着他想办法让梁钧爱上自己时的模样反差实在太大。
担心引起他的怀疑,浦阳又叹着气着补了一句:“这些日子以来,我也看清了梁师兄的真心,他心中只有冯师姐,就算我把心掏出来捧到他面前,也抵不过冯师姐简简单单的一个笑容。”
浦阳自觉语气拿捏得很到位,“伤心欲绝”这四个字被她表演得淋漓尽致,但连靳的面色却更阴沉了几分。
他指了指浦阳手中的瓶子,淡淡道:“打开吧。”
浦阳拔掉瓶口的塞子,情丝依然在瓶中缓缓打转,“呃…然后呢?”
“举起来。”
他说得简略,浦阳没怎么理解他的意思,却也不敢多问,长久的观察让她对连靳的情绪变化感知得很准,练就了靠直觉就能大概猜出他心情的绝技。
比如此时,他虽然没什么表情,神色与往日别无二致,但她看上一眼就知道,他心情不好,有些焦躁。
浦阳不想触他霉头,只好一边缓缓举起瓶子,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倒是连靳嫌弃她动作慢,上前两步,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提着她往上举。
他简短解释道:“情丝认主,离得近了会自己钻回去的。”
瓶子举到下颚处,情丝果然不再待在瓶子里打转,而是缓缓游出了瓶口。
房里没有掌灯,只有情丝发出的微弱红光,浦阳微仰起头,能看见连靳漆黑如墨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情丝痕迹,隐约还有她自己的倒影。
察觉到她在看自己,连靳目光下移,默默与她对视。
平日里两人其实很少有长久对视的时候,每次视线短暂相接,不是连靳先不耐烦地移开目光,便是浦阳先怂兮兮地移开目光。
这一次,两人谁也没有移开目光,他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晦涩难懂,浦阳几次觉得自己就快要摸清那情绪名为何,又错失了那一点灵感。
连靳张了张口,有些艰难地道:“无情无爱,永不会为情所伤,为爱所困,难道不好吗?”
“不会受伤当然好,但爱应该是美好的东西,一个人出于爱,心甘情愿为另一个人付出,同样很好,不是吗?”
连靳微微怔住了。
浦阳也有些怔住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就好像在心中已经温习过无数次的话,在这个瞬间,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那根在两人中间缓慢游动许久的情丝像是有生命一般,抓住了两人都有些愣神的机会,骤然加快速度,像一根小小的红色箭矢,射向连靳的额心。
短暂的错愕过后,连靳抬手抚上自己额心,似乎想抓住那根走错了路的情丝,然而情丝已经没入皮肤之中,与他合为一体,变得看不见也摸不着。
方才变得有些古怪的气氛愈发古怪起来。
浦阳嘴唇抖了抖,颤着嗓子道:“师师师,师傅,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没有人回答她。
抽出情根会痛,情根入体也一样不会好受。
若是痛也就罢了,连靳身为战神,时常与人厮杀,并不怕痛,但脑中像有数百条小虫在爬,又麻又痒,初初还能忍受,麻痒却不褪反增,他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忍不住用双手按住两侧太阳穴。
看出他的不对劲,浦阳也顾不上再问情丝的问题,连忙扶住他,“师傅,你没事吧?”
连靳被她扶住,却浑身一震,像被滚水烫了一般,猛地甩开她的手,背过身去,一字一顿道:“我没事。”
浦阳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又想上前扶他,刚走两步,便被他喝止:“别过来!”
“好好好,我不过去。”浦阳安抚道,“师傅,你看起来很难受,不然我去叫梁师兄来帮你瞧瞧吧。”
“不必!”连靳指着门边,“出去。”
“可是…”
“出去!”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