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连胜所指的方向走了一段,从外面看着黑黢黢一片的胡同,另一头连着的便是南岳最贫苦的百姓所居之地。
阵法虽已毁,南岳百姓的气运也并非立时三刻便能恢复。
主街上张灯结彩,挂满各式彩灯蜡烛,行在路上的人们尽皆一张笑脸,这里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低矮而又破烂不堪的土房,偶有在街边游荡的百姓皆是死气沉沉。
仅隔着十数米的距离,却像是彻底割裂开来的两个世界。
梁钧担心魔族狡诈,对连胜这样的孩子也不能放心,用闭灵锁把小团子绑得像个肉粽子,提在手里倒是方便得很。
他们几人穿戴整齐,看上去光鲜亮丽,并肩走在这样一条昏暗的路上本就显眼,更别提梁钧手中还提着这么个时不时啜泣几声的肉粽子,实在是引人注目。
不用多久,本就不多的几个行人全都不见了,实在无处可去的人也小心翼翼地找了隐蔽的胡同躲藏,整条街道空旷得只剩下他们几人。
浦阳帮肉粽子擦了擦挂在脸上的泪珠,小声安慰道:“你且忍一忍,等我们查探完回去了,我得了空再帮你求求情。”
肉粽子扁着一张小嘴,委屈巴巴地点头,啜泣道:“樱,樱樱,谢,谢谢你。”
浦阳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发顶,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你,你哥哥呢?”
肉粽子四肢被绑得结结实实,只剩下脖颈还勉强能动,闻言,他费力地转动脖颈,抬眸迅速地瞥了一眼提着他的梁钧。
梁钧正低着头,严肃地看他,显然也在等他回答。
肉粽子瑟缩了一下,嗫喏道:“我,我偷偷跑出来的,我哥哥他在魔界。”
浦阳朝梁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盯着肉粽子。
几次三番被魔族手里吃亏,再加上严霜的事,他对魔族算是深恶痛绝,直到她眼睛眨得快抽筋,他才终于移开了视线。
浦阳放柔了声音,尽量温和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偷跑出来啊?”
肉粽子眨了一下眼睛,眨出一颗圆滚滚的泪珠,犹豫道:“我,我只是有点担心…”
他目光闪躲,似乎不太想继续说下去。
浦阳循循善诱:“你担心什么?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不如说出来,兴许我们可以帮你。”
肉粽子犹豫半晌,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听到,我哥哥说要,要带着所有魔族,踏,踏平修真界…”
他声音很小,但几人都是竖着耳朵等着他的回答,乍一听到这句话,具是一惊,梁钧提着肉粽子的手顿了一下,显然是在担心玄天派的情形。
连靳毫不犹豫地冷哼一声,讽刺道:“就凭他?不自量力。”
肉粽子面露纠结,没有反驳,而是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哥哥很强,但好像也没有那么强,我担心他会吃亏。”
他奋力仰起头,奶声奶气道:“我偷跑出来就是想要阻止他,我都想好了,只要破坏掉传送阵法,他便没办法带着那么多人出来,一定就会放弃踏平修真界了,你们会帮我的,对不对?”
浦阳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发顶,笑道:“放心吧,我们会帮你的。”
肉粽子用力点了点头。
说话间已经到了街道尽头,他朝最角落里的一间土房扬了扬头,“就是那里,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那间土房显然没人住,它比这条街上的任何一间都要破败,茅草搭成的屋顶都塌了一半,窗框上的木头爬满青灰色的菌斑,只剩门板稍显完整。
梁钧站在门边,目露怀疑,一把提起肉粽子,冷声道:“你真是从这里出来的?”
肉粽子瑟缩着点点头。
冯梓道:“梁师兄,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不如先进去看看吧。”
不等他们纠结完,连靳已经一脚踢了上去,薄薄的门板晃了晃,勉强还挂在门框上。
他指了指门内,“这是个障眼法。”
浦阳探头看了一眼,果然,看着破败不堪的一间土房,内里竟是一大片玉石铺就的地面。
但地面上空空如也,完全看不见阵法的痕迹。
梁钧垂头去看肉粽子。
肉粽子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错愕,茫然道:“我刚才出来的时候,这上面还有许多红色的道道,怎,怎么都没了?”
梁钧沉思片刻,道:“也许这阵法要感应到有东西站上去,才会启动。”
他犹豫了一下,指指浦阳提在手中的熊形花灯,“不知浦阳师妹这个,呃…花灯,可否借我一用?”
花灯递了一半,连靳便一把拦下,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借。”
梁钧无奈把肉粽子递给冯梓,开始在自己身上找来找去,试图找个什么东西丢进去试试阵法。
可他既没有挂香囊荷包,也没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找了半晌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
梁钧的手搭在衣领上,眼看就要被逼脱下外衫用来试阵了。
浦阳微侧过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连靳。
连靳“啧”了一声,扯下悬在腰间的佩剑,丢垃圾一样随手丢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