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阳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妄图靠自己努力买房的二十一世纪社畜,为了达成目标,全年坚持九九六,偶尔奋发零零七。
这么一番发愤图强呢,福报来得就比较早,在一个通宵加班的深夜呢,她人就没了。
兴许是老天怜惜她这个可怜人,让她穿越了。
然,老天有点狗。
穿越明明有那么多种选择,比如穿成王孙贵族公主小姐,人生一路平安顺遂,再比如穿成遭受欺辱的嫡女侧妃,还可虐渣逆袭上位,这些它不香吗?
偏偏她不走寻常路,一穿就穿到了魔界,穿到魔界也就算了,偏偏成了一棵不幸被一时兴起的魔神大人从天界摘回来的仙草。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一片散发着莹莹白光的草叶子。
身旁还有棵草摇晃着叶子跟她说话:“哎呀,你也开灵智啦!”
惊讶过后,那棵草又道:“你可真惨,早不开晚不开,偏偏这个时候开。”
浦阳凌乱了一阵,勉强接受了现实,谨慎问道:“此话怎讲?”
那棵草答道:“魔神的手下说,等我们长成了,就要拿我们炼丹了。”
浦阳想到自己好歹是个穿越的,总不至于刚来就死,为了收集更多情报,她又问道:“那我们…呃,如果没被抓来,是要做什么的?”
那棵草惋惜地抖了抖叶子,“如果没被抓,我们本应该被太上老君炼成仙丹的。”
合着说来说去只有被炼成丹药这一个结果!
那被魔神炼和被太上老君炼有什么区别啊!
浦阳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棵草理所当然道:“我们做仙草的自然要有气节,被太上老君炼,是荣耀,被魔神炼,是耻辱!”
浦阳翻了个白眼。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下去,转眼便过了数月,魔神一直没想起来要用它们炼丹,她每日除了望天发呆,便是与旁边的仙草聊上几句天,很无趣,却安逸。
俗话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仙草。
某一个与这几个月来一般无二的清晨,魔神破坏了魔界的结界,带领大半魔族跑了出去。
又一个与这几个月来一般无二的傍晚,魔神带着一众残兵败将逃了回来,跑出去的数万魔族,只逃回来不过半数。
天兵顺着魔神划破的结界杀了进来。
魔神给自己开的方便之门,最终方便了别人。
带领天兵杀进魔界的是个身穿红衣的少年,凌厉,且棱角分明。
他手握一柄黑色长剑,杀进了魔神殿,所过之处只留下剑影和魔族残骸。
本就乌烟瘴气的魔界血流成河,尸山遍野。
浦阳这群仙草被魔神种在了魔神殿一处偏僻的角落里。
一名跟在红衣少年后头清理战场的天兵发现了它们。
经常与浦阳聊天的那棵草很激动,它把叶子抖得像触了电,“看呀,天兵们要来救我们了!”
那名天兵走到跟前。
他有一双戾气很重的眼睛,比那名冲在最前头,冲锋陷阵的红衣少年还要可怕。
对上他的眼睛,浦阳缩了缩叶子,没敢说话。
身旁那棵话痨草兴奋道:“这位天兵大哥,我们是天界的仙草,被魔神强摘过来的,你把我们带回去重新种回天界吧!”
那天兵伸出手,一把拔出喋喋不休的话痨草,散发着莹白光芒的草叶,在宽大的手掌里显得很纤弱。
话痨草道:“天兵大哥,你轻一点呀,不要弄坏我的根茎,等到了天界,把我随便埋进哪处土里就可以啦!”
其他落在后面的天兵也跟了上来,他们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浦阳觉得他们的眼神中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握着话痨草的天兵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扯住它的根茎,小小的一棵草只是开了灵智,有思想,会说话,却没有自保能力,实在太脆弱了。
他没怎么使力,只轻轻一扯,便扯掉了它赖以生存的根茎,它身上的白光迅速黯淡下去,草叶枯萎,化成一缕飞灰,随风流散。
浦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有天兵惋惜道:“仙草珍贵,就这么破坏掉,实在可惜。”
但更多天兵说的是:“这些仙草被移植魔界这么久,没准吸收了许多魔气,炼出来的丹药谁敢服用。”
“就是啊,魔族狡猾多端,兴许已经对这些仙草做了什么手脚,就等着我们上钩呢!”
“这些仙草再珍贵,也没有我们的命重要啊。”
“依我看,这些仙草毫无气节,根本不配回天界!”
“没开灵智的也就算了,开了灵智的居然还厚颜无耻地在魔界苟活!”
“可不就是!魔族杀了天界那么多人,如此大的仇恨,它们还恬不知耻地待在魔界,真是丢我们天界的脸!”
“它们就是天界的叛徒!”
天兵们越说情绪越激奋,最初为仙草们说了一句话的小天兵早被挤到不知哪里去了。
神魔之战牵涉甚多,魔族死伤惨重,天界也没好到哪里去,双方互相仇视,矛盾不可调和。
于是,一片脆弱不堪,轻轻一扯就能丢掉性命的仙草,成了他们宣泄情绪的出口。
浦阳第一个想法是他们疯了,第二个想法就是短暂的穿越经历大概要结束了。
天兵们抬起本应举刀握剑,上阵杀敌的手,伸向这片脆弱不堪的仙草。
不断有仙草被拔掉,毁坏根茎,化作飞灰。
连成片的仙草很快只剩下一小半。
一只略有些粗糙的手掌伸向浦阳时,一颗石子凌空打来,被打中了手腕的天兵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蹲了下来。
他的腕骨错位了,但他知道,丢出石子的人已经手下留情。
他抬起头,看向正朝他们走过来的红衣少年,咬牙道:“战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