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像是听到了什么大喜事,光速把家里她的书都搬了过来,给她学,让她有不懂的一定要问他。
纪如初眼含淡淡笑意地点点头,夕阳透过窗户照把她明艳的五官照得极寡薄,仿佛一碰就碎的纸片娃娃。
温衍的心酸涩极了。
她便这么开始了自己的学习,让温衍没想到的是,在她学了一上午后,温衍拿起她的书看,上边竟然密密麻麻、从网上找来的笔记。
她的字不好看,像小学生写的,但一笔一划认真起来,却有种笨拙的可爱。
下午她写练习册,自己找答案批改。
晚上她找网课听,又给书上添了一层笔记。
温衍揉揉她的头,看着她批改的有机化学题,“怎么不问问我?”
她笑:“不能总打扰你学习。”
温衍道:“我乐意被你打扰。”
温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要怎么样才能走到她心里,让她真正地信他,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每每对视,笑意都未达眼底。
“你说的哦,到时候可别嫌我烦。”
后来她看着真的从那些阴影中走出来了,崽子们来看她时会笑会闹,会排排坐打游戏笑得人仰马翻,也会问他问题……但一切都太刻意了,她在开心给他们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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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如初彻底联系不上林恺了。
她很担心他出什么事或是背着她去做什么傻事,但始终联系不上也只好干着急。
直到某天二条躲躲闪闪地出现在她病房门口,被她叫住,二条这才支支吾吾地告诉她,林恺沾毒了。
纪如初如同晴天霹雳:“不可能…七爷因毒而死后,他就恨透了这东西…是不是搞错了?”
二条面色惨白:“没有搞错。官家那么一整后,凯旋基本散架了,他为了重振旗鼓,便铤而走险帮大佬运/毒……”
纪如初耳朵贼尖,“大佬?”
“就是宁州官家的一些人……他开始就说了富贵险中求,让害怕的赶紧退出,我不知道他要干的是这个就加了…知道后我要退,恺哥看我和他多年兄弟,就放了我一马…”
“初姐你知道的,我不是啥好人,杀人放火都干得,但我也是七爷手下出来的,最看不得这东西。”
纪如初目光里带点审视,“中央官家查的这么严,宁州方面敢铤而走险?”
二条坦坦荡荡,“就是因为查得严,他们手上的东西才要赶紧卖掉处理,何耀辉又倒了,不然也不会轮到恺哥…”
“初姐,我担心恺哥,你和他关系最好了,你能不能联系他,让他收手?这事不对劲,我怕他会出事……”
纪如初无奈地摇摇头,“他的手机号早注销了,我也找不到他。”
但纪如初真的不信他会去卖毒,“或许,他要干的,不是这个。”
“啊?那是什么?”二条小小的眼睛里写满疑惑。
纪如初却苦笑,不语。
真相在八月末宁州半夜的几声枪响里有了答案。
中央官家那边抓获宁州一起走/私/毒/品事件,犯罪嫌疑人是凯旋集团的法定代表人林恺,但往深处一查,竟是同宁州官家系统的人脱不了干系。
再顺藤摸瓜,连同书院的幕后大手,宁州这么些年的藏污纳垢,通通扯到了阳光之下。
林恺被戴上手铐,眼里却全是释然。
他是七爷的继承人,宁州那些个牛马的罪证,他一抓一大把。
之前书院事件时缄口不言,是想保着自己的利益,后来……
后来啊,他选择解脱。
搭线帮大佬运毒卖毒,就是引中央官家出手的一个引子。
何耀辉和他的蛇头六,有这些证据吗?自然有,但他们在暗里久了,便信天下乌鸦一般黑,不把上头当回事,这才被摆了一道,而且像林恺这般自取灭亡的,天底下估计也没多少。
……
那个伯伯过来告诉纪如初这些的时候,她并不意外。
她只是轻轻合上手中的书本,望向窗户外的晚霞。
伯伯觉得她太平静了,“那个林恺,是你的朋友吗?”
纪如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他像是我的哥哥一样,”
“那他做的这些,你都知道吗?”
“知道一部分。”
“具体那些部分,能说说吗?”他们开始怀疑她了。
纪如初直言不讳:“打架斗殴,寻衅滋事,商场算计,欺男霸女。”
“或许你们该听听他的说法。宁州边陲之地,一把火烧了那些污垢难不着他。而且运毒卖毒的法子那么多,你见过谁明目张胆走海关的吗?”
那伯伯脸色严正了起来:“你…”
纪如初笑道:“我也是凯旋的人。”
伯伯气得拂袖而去,但上头翻来覆去查了一遭,最终知道这被林恺除名的丫头不过是一张白纸,做过的都是些小打小闹,而且当时还未成年。
于是又只好客客气气对她。
激浊扬清的横幅拉满宁州大街小巷,有人家破人亡,有人妻离子散,但宁州总归被安放到了阳光之下。
高三开学没几天,纪如初可以出院了,一群崽子熙攘着来送她,说要给她接风洗尘。
“恭喜咱纪爹重获新生!”
这群崽子还是那么快乐,高三的压力好像丝毫没影响到他们。大概是修炼到“只要我躺平,就没人卷得动我”的境界了。
小胖子唐浩身上的伤都好了,只是皮肤上还有些印子,之前因为纪如初伤成个der忍住不动,如今却是一把抱住他爹转圈圈,险些摔个人仰马翻。
“我的命都是我爹救的!自从书院被爆后,我爸妈老觉得对不起我了,给我道了一晚上的歉,现在我在家的日子可滋润了…以后纪爹说东我绝不敢往西哈哈哈…!”
纪如初如今瘦得厉害,一米七多的个子,却轻得像个骨架子了,不到一米六五的小胖子都能把她抱起来。
黄婷怡对着小胖子的脑袋就是一记:“唐浩你有没有点分寸!爹是你能随便抱的吗!你把咱班长置于何地!”
唐浩理直气壮:“我那是父子之情,孝敬我爹呢!”
花锦言心疼地挽起纪如初的手,“初初,你怎么一天比一天瘦啊?是不是班长克扣你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