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初着实被他这小眼神杀到了，无奈笑笑，“当然可以啦。”
“但你不觉得平日叫我姐姐的话，显得很小朋友吗？”
程远江少见她这么温柔，跟哄小孩一样的态度，心上暖意升起，便顺着她的话道：“那以后我当众喊学姐，私下喊姐姐。”
纪如初还不太适应他这惨且乖巧的角色转变，“噗嗤”轻轻笑出声来，“随你。”
一顿夜宵见了底，程远江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站起来，满脸懊恼道：“姐姐，瞧我把你留这么久，都忘记时间了……”
“你明天还有课，对不起……我送你回家吧。”
纪如初把人按下来，“我记着时间呢，不要紧。”
“我开着车呢，哪用你送我。那你早点注休息，我先回了。”
程远江竭力坚持要送她到小区门口，纪如初也便由着，到了叫这人回去他偏不，好不容易答应了，纪如初直直开了好一段路，在折角时透过车镜，不知哪来的光照到那昏暗的小区门口，她竟看到人还站在那儿。
她刹住车，转头看过去，他轮廓都有些模糊，手机消息提示音一响，程远江发来一句，“晚安”。
纪如初有些无奈，好歹曾经是个海王，虽然bug满满，但还是能窥见程远江的些许心思，只是他包装得太好，表现得毫无破绽，又有从前的情分在，纪如初也只好随他粉饰太平。
于是回了句，“晚安，远江弟弟。”
此时将近凌晨两点了，温衍上一条未读信息发来的还是问她回到了没有，因着此时还在路上，便等到了家门口才简单回他一句“到了”，想着五好学生早睡了，回太多他看到也是天亮后了。
谁知温衍那边秒回：“怎么这么久？”
距离她上一条“在路上”，已过了近两个小时。
纪如初心里划过一排“卧槽”，语音电话直接打过去，温衍很快接起。
“温衍，你怎么这个点还没睡？不会在等我吧……”
温衍那边声音疲倦，“嗯。”
纪如初瞬时觉着不好意思起来，不是因为她去了程远江家里，程远江遭遇了那种事她碰到不可能不管，而且她自觉坦坦荡荡，愧疚的是自己光顾着安抚弟弟，却忘记了回正牌男朋友的消息，让人家一个作息规律的好学生熬到现在。
结合先前种种，纪如初觉得，温衍这辈子熬的夜，十有八九是因为她。
于是把今晚发生的事，除改了一下程远江遭遇外，全告诉了他。
并劝他道，“温衍，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子了……我独自生活了十几年，可以保全自己的…你不要因为我，打乱自己的计划……”
温衍：“我给林恺发过消息，他说你没和他们在一起……我不放心你。”
纪如初心中冒出过很多念头，但最终被压住，“我的错我的错，我以后晚上出去一定记得回复你。”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去睡吧…”
温衍倏地打断她，“纪如初，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纪如初一愣，她十多年来像粒飘忽忽的浮萍，无论通宵也好酩酊大醉也好，从来没人惦着念着，宁州千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她而留……如今有个时刻牵挂着她管着她的人，就算偶尔有些倦，可心里知她捧在手里供着都不够，怎么敢烦呢？怎么会烦呢？
“是不是林恺那逼跟你说什么了？”纪如初觉得温衍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来不对劲，“真是把狗儿子给惯的。”
“温衍你想什么呢，你这么好的男孩子，做我男朋友是我赚到了，我稀罕还来不及……”
“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早些休息吧。晚安，我的小男朋友。”
温衍那边顿了一会儿才传来一句“晚安”，略微低沉喑哑，十分好听。
纪如初挂了语音电话，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却久久没睡着。
和温衍讲电话时她想的是什么呢？是温衍这般前程似锦的人，不能被她绊住脚步了。
不值得。她随时可能从他的人生里退场，但温衍的前途和坚持，是利于他一辈子的。
月色疲惫，星辰寥寥，也只有在这后半夜，万籁俱寂天下同沉睡的某片刻，偏远小城宁州，和弄水这灰头土脸的城中村，与天下的差别才降到近水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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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老师通知，温衍和纪如初的市赛也过了，将于下周末去省会广城参加省决赛。
消息一出，不仅三十三班炸了，年级也炸了。
此为省级“金秋杯”作文比赛，两年一办，以往宁州二中从来没有人上过省赛的，今年一出出了俩儿，还都在高二年级最差的三十三班里。
这回可是让三十三班打了一个相当漂亮的翻身仗，崽子们觉得以后在学校走路，头颅可以抬得比平时更高了。
纪如初听完周楠的话一脸懵逼，省赛？她？开玩笑吧？
其实从被通知过了校赛后，纪如初就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
周楠走到她身边，笑得如和风细雨，“如初，恭喜啊！你在写东西上面很有天赋，老师一开始就看好你。”
纪如初在周楠以前，从没听过别人夸她，但周楠的夸她也还不大适应，便下意识反驳道：“老师，别夸了，我就瞎写…”
“大家听到没有，纪如初说她作文瞎写的！”周楠的声音突然高八度起来：
“她瞎写的能杀进省赛，你们这些认认真真写的，校赛都没参加上，你们说她气不气人？”
崽子们异口同声：“气人！初姐太凡尔赛了，让我们怎么活！”
“就是！纪爹不讲武德！”
崽子们闹了一会儿，周楠才郑重其事道：“如初，老师知道因为你成绩不好，和其他一些东西，旁人可能会对你有些看法。”
“你不要因为这些看法而轻易否定自己，好就是好，大家有目共睹，所有的夸赞，你也都值得。”
纪如初就这么呆呆望着周楠，接受着崽子们接二连三的彩虹屁，眼睛生热，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良久才冲那年轻的教师点头，说了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