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烦死了。”林恺半是不耐烦半是慌张，“你快把毒解了！”
周玉血越漫越多，但眼里水光漫漫，似乎在思量他这话的可信度。
林恺是在刀尖上走的人，手下几千号人，也算个有口齿的人物，可这般人的信用也分对象，说反悔就反悔也是见怪不怪。
林恺不可信，周玉便转向他那个可可爱爱的女朋友：“小妹妹，你也答应我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他……”
那血喷得让人害怕，花锦言自幼长在温室里，目光所见都是阳光雨露，便养成了纯善的性子，哪里见得旁人因她而死：“我答应你，不和林恺在一起。”
“小言！”林恺自己承诺时不过心上，听到花锦言的话却无名心慌。
周玉满足地笑笑，约莫是重重咀嚼了一下，四周血腥味更浓，但接下来她血流的量肉眼可见地减少。
原来是将药藏嘴里了。
然后她解了钢绳，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向林恺。
林恺嫌弃地避开。
周玉目光一黯，但很快回复如常。
“阿恺……”她声音破碎，如同被碾得支离破碎的自尊。
“滚。”林恺当真是无情，也当真是不在乎。
纪如初便站出来扶住她：“阿玉，你先回去休息，我劝劝林恺。”
“逼一个不爱你的人，彼此都痛苦。”
“初姐……”
周玉虚虚搂住她，满身血污，纪如初没推开，轻轻拍她的肩：“我送你吧。”
林恺不悦道，“纪如初，你管她干嘛！”
纪如初冲他眨眨眼，扶着周玉离开了。
林恺答应周玉只是不想让人死在他这儿，根本没想真和她复合，但他没想到自家小甜妹当真一诺千金，要同他划清界限，又有得好折腾。
纪如初开摩托把人送回家，还陪她在家待了会儿，开回去时凉风飒飒，扑得人脸生疼。
一看时间已晚上十一点半，她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得上课呢，不然温衍又得训她。
点开微信，果然收到温衍十一点的一条消息：早点回，在你家留了蜂蜜柚子茶，回来醒醒酒。
纪如初嘴角轻勾，像沾了糖般。
路过一个小区，看见小区门口有六七个人在聚集，吵吵嚷嚷，好像在殴打什么人，纪如初起初没打算理，但驶过几步听见一声嘶厉的喊叫，觉着声音太熟悉，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那被打的人是程远江，一看四周，竟是他家小区附近，她先前送他来过的。
纪如初掀开车座下的铁榔头，直接冲过去，对着其中一个打人者就是一锤，把人打趴在地上。
然后以很快的间隙接连放倒了三个，对方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反应过来后，青年们的拳头就齐齐向她了，她边躲避边攻击，倒也没落下风。
以一对多拉锯片刻后，短暂停歇，这才有了短暂的交流。
灯火昏暗也看不清彼此的脸，忽明忽暗的轮廓是同等的年轻，脸上都带着不善的颜色。
“你谁啊，我们都不认识你，你帮这小贱种出什么气！”一个青年愤愤道。
“我也不认识你们这群贱种，但你们不长眼动了我的人。”
纪如初的站位已护了程远江的安全，昔日小太阳般的男孩子此刻泥泞破碎，头发沾水沾泥，坐地上，双手抱膝埋着头，约莫是不想被学姐看见自己此副模样的。
另一个青年愤怒的目光转为戏谑，“你喜欢这小子啊！这小子是长得挺好看，可惜了，估计满足不了你，他……”
“你闭嘴！”程远江突然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这嘶厉的一声似乎把夜空也划破了。
把纪如初惊了一跳，青年们却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般，“不想我们说啊？”
“不让我们说我们也说过多次了。你程远江…”
少年猛地抬起头，脸色白透，像尾濒死的鱼的回光返照，猛地抓住纪如初的手，带点哀求的绝望：
“纪学姐…！”
这次纪如初没躲开。
而那青年也宣布了最后的审判：“你程远江，就是个用屁股伺候男人的贱货！”
话音一落，她再度挥起榔头，疯牛般冲过去对着人就是一顿猛砸。
青年们被砸个措手不及，还不等反应，就全倒下了。
纪如初很多时候打人都掂量着力度，造的伤也多是徒有其表，但此刻她是当真拿出了不要命的劲儿，那些倒下的人，估计得养上个把月。
“你们手上有什么东西，都交出来。”纪如初的声音像浸了罗斯海的水，冰冷、暴力。
那些不能动弹的青年有装不懂的，有硬气死嘴硬的。
“口径都没统一好，你猜我会不会放过你们。”
“手上有他的什么把柄，交出来。”
“我一个人自然拦不住你们这些人溜号，但你们想想，能一个人放倒你们六人，我会是什么善茬吗？等他告诉我你们是谁，后果可不太有趣。”
一个染着绿毛的青年在半死不活的光线里打量她许久，嘴里的喃喃破碎成音节：“你…你是…那…”
“宁州凯旋纪如初。”换在平日这种自报家门重演电视情节的动作，纪如初是觉着极好玩极嘚瑟的，可今日念着只觉得干巴巴，干得随时要自燃起来。
“不…不可能，程远江要认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你肯定是诓我们…”
“对，那是远江的不是，被这么些垃圾缠着，也不知道和学姐说。”纪如初望向那目光破碎的少年时，眉眼已柔和得如暖流中的水。
“就算不和我讲，你表哥不还是我们的人，怎么容得这些人放肆。”
程远江定定望着她。
那群青年极力把眼前的高挑美艳女子，同传闻中的人对比起来，对比不出什么毕竟他们没真见过，但那人的身手和说话的威势，都令人畏惧。
“我…我们手头上没有，要不我加你个微信，到时候在转给你然后删掉。”
纪如初冷淡点头，“删掉就行，不用转给我。”
但微信还是加上了，后续得让人去敲打一下，不然他们不会这么乖乖听的。
六人这才灰溜溜地消失在夜色中。
纪如初走向那仍然保持这抱膝姿势的男孩子，蹲下，揉揉人的头发，却被程远江避开：
“学姐，脏…”
纪如初再一次揉下去，沾了些许黏腻的泥水。
“远江，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她伸手，程远江犹豫地握住她手，把人拉起来。
纪如初冲他温柔笑笑，虽然她这相貌与性格，同温柔是极为不搭的。
“剩下的交给学姐。”
程远江也笑，笑得有些苦：“学姐当真……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小时候…”
纪如初放下的手拍拍他的肩，“学姐记得，现在才记起来，阿白。”
那个豆丁点儿大就遭遇了性/暴力的小男孩，纪如初曾多次救他于水火，可有些人命里的劫难他人不可渡，一旦沦陷，数年重复折磨，险些至死方休。他畏缩懦弱，所幸又一次遇见了她。
听她念出儿时的绰号，程远江半高兴半想退缩，那身体下意识便往后缩。
被纪如初一把按住，“学姐从前保护你，现在以后也会保护你，放心。”
可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啊，而且是很认真谈的那种。程远江苦涩地想着。
两双映着彼此的眸都因忽明忽暗的灯火而闪烁。
“学姐，我想回家……学姐能陪我一会儿吗？”程远江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不等纪如初回答能或不能，便自我否定：
“算了，学姐已经有温衍学长了，不适合陪我。”
说完扯出个笑容，转身颤颤走进小区里，连纪如初的送都识趣地避了。
纪如初这间歇性直球半懂不懂的，这么个可怜兮兮的男孩子，她哪忍心看人家被打后再独自黯然神伤，便落入了程远江的圈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