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的眼睛一下子空了,他愣愣地望着纪如初许久,仿佛不认识“分手”二字。
纪如初也不逼他,说完后坐床上拿出手机打游戏,敛着眼睛神色淡淡,似乎与温衍分手只是随口提出来的。
像她之前无数次的分手那样。
温衍脸上的淡然再维持不住,步子暴躁的走上前去,程远江拦不住,他同纪如初一步之遥,“原因是什么?”
纪如初双手飞快的操作游戏,随意应了一声,“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很像那由着男朋友和别人搂搂抱抱的大冤种?”
她的表情太过平静了,平静到很刻意,温衍也不是那种一被激就着道的人,并没有顺着她的话解释下去:“如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自许芳瑶父亲第二期治疗后,你情绪一直很不对。”
“我情绪不该不对吗?”纪如初游戏不消片刻的败迹可能很好地揭示了她的心乱,可面上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我累死累活还良心债的时候,我男朋友去和债主卿卿我我,怎么,我还该当个万瓦电灯泡照亮你们是吧?”
“温衍,你已经仗着我的喜欢,有恃无恐到连解释都懒得说一句的地步了吗?”
温衍淡然而受伤道,“我没有……我陪她都是为了你…”
这理由若是旁人说听着就太渣了,可他是温衍,是坦坦荡荡而又冷情的温衍,这一字一句的情难说起来,让人心刺刺地疼。
纪如初望着他的脸,其间眉眼曾处处令她着迷,如同上帝精雕细琢出来的得意之作。
她一字一顿道,“温衍,你不是那种只会读死书的学霸。”
“分手了就是腻了呗,有的没的都是扯多了。”
“不可能。”向来清冷自持的声音此刻几乎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说的是分手不可能。
纪如初笑笑,“这由不得你。”
这三人修罗场也不知是怎么收场的,纪如初曾依偎在弟弟怀里,被温衍直接推开,把她紧紧揽入怀,程远江想再把姐姐夺回来,纪如初却用手势止住了他。
她任温衍抱着,好一会后才松开,风情潋潋地冲他浅笑一下,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着,谁也不在当前局面上进退一步,最后是她一病号折腾着要走,温衍这才离开了她的家。
尽管温衍知道,这次他走了,可能又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了,或是……更久。
可温衍在爱情上不是个会伶牙俐齿的人,何况他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些难以描述的东西,牵引着他退步。
果然,开学以后,温衍一连两周都没见到她来学校。
那小胖子唐浩也是,开始一周无音讯,大家去他家也找不到,又想着寒假也不见他,平日那么爱热闹的一个人,许芳瑶那儿没出现过一次,大家都忍不住担心起来。
但第二周班主任便宣告,唐浩已经转学了,大家这才放心了一点。
崽子们纷纷问老师转去哪儿了,老师说她也不知道,唐浩家长在外地呢,说得模模糊糊说是去什么素质教育的地儿了,约莫是转外地了吧。
“唐浩这小子也忒没良心了!一转学连我们消息都不回了,好歹朋友一场啊…!”
“浩子不是那种人,你们说他不会真转去那啥宁州书院了吧?听说那儿封闭式管理,手机啥的也被没收,可邪门了……”
“是了是了,就春节那会,他们来大肆宣传,我爸妈都拿到了广告单子…这哪门子的素质教育啊!离谱!”
大家扯着扯着又哀嚎起应试教育对他们的摧残来了,人多心也杂,渐渐便忘却了唐浩转学不对劲这事,人家家长都来了准信,他们也只能祝浩子在新的学校顺顺利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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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方面和温衍分手后,纪如初彻底过上了打工人的生活,每日朝五晚十一的,跟个陀螺似的忙,也不怕自己猝死了。
要说起凯旋的生意,总少不了与辉煌间不那么干净的明争暗斗,年前他们设的建材那个局,没想到这么快便起作用了。
纪如初原本“让他血本无归”的想法着实很有判头,可常言“富贵险中求”,若是成了对林恺的打击也是毁灭性的。他们这些腌臜里出来的人渣,要么接受正义的审判,要么借正义的手往上爬弄死对手。
楼盘建造怎么可能这么快,所以所谓起的作用,是没等到豆腐渣工程的悲剧,而是房体建到半路倒塌,建材商却长了翅膀似的连夜头儿跑路,剩些虾兵蟹将来顶锅。
何耀辉大血亏,却只能捶胸顿足,连建材商的影儿都抓不到。
这一亏自然也是大几十万,够何耀辉喝一大壶了,可比起他们原定的把人送局子让他再爬不起来,林恺还是不满意。
若是天意也就罢了,但他妈这又是那挨千刀纪如初的手笔。
林恺从来没对她生过那么大气,揪着人衣领把人按到在摩托上,满脸通红,脖颈青筋暴胀:
“纪如初你有病就去精神病院看!这好好一盘棋,被你毁得稀烂!”
儿子们都不明白他们老大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还对初姐动起手来了,纷纷劝道:
“恺哥,消消气……”
“有话好好说嘛…”
他们刚得到辉煌老总大亏本的消息,还高兴得很呢。
纪如初也不反抗,等着他拳头落下,只是道歉道:“对不起。”
“我只是想着,做人留一线……”
这倒挺符合她近期的白莲花角色,可林恺却啐了一口,“去你妈的对不起!去你妈的做人留一线!”
“纪如初,你要他妈是个男的,我早揍你了!”林恺高高挥起的拳头,兄弟们拦都拦不住,一拳落下,却砸到了车上,摩托的软座被他打得重重一颤。
“你不至于舍不得何耀辉那小子……可你他妈,舍不得一群不相干的人。舍不得他们的钱,更舍不得他们的命!纪如初你他妈就是朵天下第一大白莲!”
已闭上眼准备挨打的纪如初眼睑微微颤抖着,毕竟是共事了多年的人,林恺总能轻易猜透她的心思。
若由着那豆腐渣工程建成了,出点事故啥的,买房的群众,便可能人财两空了。
“林恺,对不起。”纪如初在他手里,乖顺得像条绝望的鱼,“我只是觉得,我们要赚的是钱,要过好日子,不是要沾人命,要变成什么十恶不赦的黑/恶/势力。”
“再怎么机关算尽,我们说到底,只是做买卖的商人而已。”
林恺收紧了揪她衣领的力道,差一点就要掐脖子了,冷笑一声:“纪如初,跟温衍和那群小孩好之后,你还真是越来越天真了。”
“你十年前被七爷救下……到现在你不会还以为,自己的命是干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