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瑶。”温衍眼神里似乎还带些不忍心，“我知道你难过，但你心里应该清楚，你父亲的死，同她没关系。”
“她千方百计地借钱，奔走找关系，不眠不休的……她尽力了。”
谁料许芳瑶听了之后反应更大，直接从病床上跳起来，温衍怕她出事，折回去扶着，她手脚并用地反抗着，闹得全没了体面：
“她尽力了？若不是她那把火，十几年了我家至于拿不出十几万？我父亲至于一直缠绵病榻？就是她害的！温衍，你死护着她，那我呢？”
“你看没看到过，我看你时眼里的光……她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交过的男朋友比你拿过的奖还多！你到底看上她哪里了！”
“芳瑶，够了。”温衍的表情和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放开了胡乱扑腾的许芳瑶，几近冷漠地站到一旁。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话到嘴边却还是顾及许芳瑶的心如死灰，只是近日忙到麻木的心想起她时更疼了。
他知道，许父的死，除了许芳瑶，最难过的人，应该是纪如初了。那晚倾盆大雨，她目光破碎地跑出去，不知后来…如何了…
许芳瑶却拉住了他，既然体面已碎，何不烧它个灰飞烟灭呢？
她微微仰头，眼里闪着凄苦的泪光：“温衍，我懂了。”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我父亲还在时你的一次次看望，手术时你的劳心劳力，是不是因为……”
她好像已经有了答案，那泪光破碎得如同女孩子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高傲和体面，稀巴烂后，她又成了几个月前那个自卑、没有存在感的许芳瑶。
“因为……纪如初欠我，所以你代她来‘补偿’我是不是？”
“是不是如果没有纪如初，你连朋友都不会和我做？”
温衍不想再刺激她，可他又不会撒谎，而且他不能给她希望了，那不是慰藉，是毒药。
如果她心死了，真的没有活着的念头了，温衍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她永远。
让她恨着吧，恨着他恨纪如初都好，有活下去的期盼就好。
他又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他的姑娘，他都没救成呢。
温衍说，“嗯。”
他是那种周到但冷情的人，同学情谊不过尔尔，这么多年也没啥至交好友，无论是崽子们还是许芳瑶，若不是因为纪如初，他也只会做点头之交或更浅了。
身后许芳瑶声音颇为嘶厉的“温衍，我恨你”，他听了有触动，又好像没触动。
温衍跑出医院，去过凯旋的分店都没找着后，带着最后的希望去了纪如初家。
谁料门外还有两兄弟把守着，坐那儿打游戏呢。
温衍打招呼道，“大华，如初她在里边吗？”
大华直接给了他一记白眼：“我们老大说了，看见你来，直接轰出去！”
温衍听着觉得不对劲，“如初她真在里边，她是不是病了？”
大华：“关你屁事，快滚。”
懒得和渣男废话。他还没见过有哪个男的能把初姐渣成这样，一天天魂不守舍的。别说是因为那谁的死啊！那是一大部分，还有另外一不小的部分，是情伤！
大华上来推温衍，温衍不走，老大虽然让他可以暴力驱赶，但这初姐在里边……而且以往这哥儿们还和他们玩得挺好，大华也不好动手。
但混子的心思你别猜，前一秒还怪不好意思的，下一秒就发狠道：“你走不走？不走我真揍你了啊！”
“这也是咱们初姐的意思！温衍，相识一场，哥们奉劝你一句，脚踏两只船，迟早翻阴沟里去！”
“我……”温衍着着实实挨了他一拳。
大华可不会像电视里拍的那样手软，又挥手打了一拳。
温衍仍一步不退。
这躺平任揍的，把大华揍心虚了，再准备挥拳时，同时“看守”的二条叫住了他：“大华，让他进去吧。”
大华：“条哥这……咱大哥…”
二条恨铁不成钢地瞟了他一眼，“你看他这样子，就算你打死他今天也不会走。”
“打坏了一要进局子，二初姐还能放过你？你就让他进去看个够，看个死心呗。”
然后温衍就进去了，这屋子一股子苦药味儿，厅堂有生活气息但没人，他喊她名字，走进没关门的卧室。
出于礼貌，他正欲敲门，却见纪如初躺床上，而程远江附身坐着，像要亲她似的。
“姐姐平日喝药眉头都不皱一下，今天怎么这么折磨人？”程远江说话前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拧起眉头道，“姐姐再不喝，我可就真嘴对嘴喂你了！”
纪如初那反反复复的烧如今是退了，可一溜儿头疼胃疼的毛病一块上，把她折腾得还是下不来床，没半点精气神。
她笑笑，“喜欢的东西久了都会腻，何况是本来就不爱的苦药呢。”
这些时日来，程远江最不爱看她皱眉头，“姐姐别皱眉了，这药是真的苦，给你再吃一个蜜饯吧……”
他展平她凸起的秀眉，白皙的手把蜜饯送到她嘴边。
纪如初吃下，笑道：“远江，刚认识你那会，你可不是这副小孩子的德行。”
“我刚认识姐姐的时候姐姐也不是这样啊！一个超御超A的大美女……现在都比林妹妹还素淡愁苦了。”
纪如初伸手虚点一下他，“哪有。”
不过心里倒觉得他说的还挺对。良心这种东西吧，有时候人没有它要比有它过得舒服。
假闹了一会，她自己终于自觉地起身，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碗还没放下，纪如初便道：“我没事，看过了你就回吧。”
程远江疑惑地“啊”了一声，然后见温衍走进来。
“如初……”
“你什么时候病的…”
纪如初笑笑，“小病，没事。”
程远江倒是酸溜溜起来了，“学长不去陪着更需要你的许学姐，来姐姐这里做什么？姐姐她病得最重的时候你去哪儿了！她又烧又吐的时候……”
“远江，别说了。”纪如初看着温衍，目光似有无尽情绪，但终只说一句，
“温衍，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