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遭雨淋下来，纪如初发烧了三天，也没见温衍来。
她整个人烧得像个烤红薯，又咳又发热的，连床都下不了，倒难为林恺和一干儿子给她端屎端尿。
这其间程远江倒还靠谱点，黏着纪如初的时间比林恺还长，只不过小弟弟也不怎么会照顾人，常常帮倒忙罢了。
程远江自个也有自知之明，不添乱，肯认真学，倒有些笨拙的可爱。
这些时日他其实也没离开纪如初身边，一直“姐姐”“姐姐”地喊着，因了纪如初忙乱，没太大空搭理他，他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故被归到儿子们那一类群像中去了。
纪如初这次死活不肯去医院，仿佛那是什么毒地了，林恺没办法，给她找了个老中医，瞧几眼开了几贴汤药，林恺每日还得亲自或找人给她煎。
因为抽出去那十来万，凯旋的经营现在够呛，林恺天天“007”都有些忙不转，还得分心力顾着这人。
他煎完药，手里还摇着把破扇子，看着程远江小心翼翼地把药端过去给她，恨恨道：“纪如初，他妈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纪如初没什么精神，但很听话很配合，接过程远江吹凉的药，也不让他喂，直接一口灌下去，眉头都不皱。
“对不起。”
“林恺，你别管我了。我歇会就去凯旋看货。”
林恺看她喝这苦汁跟灌汤一样，忙拿出块蜜饯塞她嘴里，想揍人脑袋一记，看她这模样又不忍心，转成了摸摸她头，但依旧骂骂咧咧：
“你对不起我个屁！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收起你这副怨妇的样子，跟我一起把钱挣回来。”
“就你这病殃殃的样儿，我有几个十万给你亏敢让你现在去看货，躺着吧你！”
转而又严肃道，“你那些同学有来看你的，这时候没围着那许什么妖精转，倒还算有良心，比你那温衍好多了。”
“不过，我拒了。你少和他们沾关系吧，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纪如初空洞的眼神里流淌过什么，似乎是在思考。
她没说话，二条倒是嘴碎叨叨起来了，“老大，初姐那男朋友，真没来看过她啊？”
林恺原本怕她伤心，剜了二条一眼，但转而想让她死心，“打过电话，没来。忙着安慰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许妹妹了吧？可别给老子安慰到床上去了……”
“林恺。”纪如初打断道，“别说了。”
“温衍不是那样的人，许芳瑶现在的情况，他确实应该在那儿。”
林恺无大语，对她翻了个白眼：“纪如初，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
“白莲花。”
“白莲花！”两人异口同声道。
纪如初疲倦的脸露出了笑容，“抱歉，林恺。我答应你，等我病好了，就给你老老实实打工，和那些小孩都断了。”
“你舍得你的毕业证？”
“不舍得。”纪如初道，“但跟以往一个月去一回就好了。”
“啊不是。”林恺都被她带偏了，“什么叫给我打工？”
“打工就打工吧，得让你想想背的债，你就没心思和那群小孩胡闹了。”
“你这次是累着了，那场雨它就是个炮引，你病了也好，不然积起来下次病得更凶。”
纪如初又乏了，躺下，程远江给她细致掖好被子，林恺带着几个儿子出去了。
“恺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姐姐的。”他眼神水润又坚定。
林恺哂笑一声，这小孩，是东风的表弟，懂分寸和进退，也能做些事情，倒还可以留着陪纪如初玩。
瞧他眼里的光，看着像喜欢惨了纪如初似的，纪如初这人吧，前十几年惨透了，一副垃圾堆里捡回的烂牌，要不是有他和……早见阎王去了。如今倒是冒出一个个情种，温衍看着处处护她，不也没过了大白莲那关么？只求这小孩别也同样德行，来个人真正疼她纪如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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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边，仿佛2G冲浪的温衍这才慌里慌张从医院跑出来。
不是他如何，是那晚林恺打电话来时他为许父的事走开了，而手机落在了原地，是许芳瑶接的电话，全程不讲话，之后才删除记录的。
那晚着实是手忙脚乱了，等他稍稍得空时给纪如初打电话，又是不接，给林恺给二条他们打都一样，应该是后者们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许芳瑶没钱，也没啥亲戚，人死讲的就是个入土为安，但她没钱买墓地，温爷爷拿出了部分的棺材底，液滴筹的余额还有些许，崽子们也拼拼凑凑，这才避免了她爹当孤魂野鬼。
一群小孩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成了有故事的人。
而此间许芳瑶心情颓丧，不吃不喝的，几乎成了个空壳子。
她曾吞过半瓶安眠药，被温衍抱着跑去了医院洗胃，侥幸捡回条命。
“温衍，我不想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抓着温衍的手，那微凉的手此刻也是唯一的慰藉。
而温衍透过自杀的她仿佛看到了谁，整个人都是微微颤抖着的，他堪堪维持着平日的冷静自持：“你要是死了，这么久来我做的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崽子们……我们做的一切，就成阵飘忽忽抓不住的风了。
还有她…一路费尽心力…温衍没敢提纪如初。
不知是氛围作用还是怎样，此时万念俱灰的许芳瑶，从温衍眼里看出了多情的意味。
她五指插进温衍五指的指缝里，收紧，成十指相扣的形状。
温衍想挣开，但见此情此景，不愿再刺激她，终也由着了。
温衍寸步不离地陪了她几天，等情况稳定下来后，他便要去找纪如初。
他也只是要暂时离开，还会再回来的，但许芳瑶什么都知道：
“温衍，你要去找她是吗？”
温衍点点头，“嗯。”
原本温和的许芳瑶突然像着了魔般，“温衍，你眼里只有她，你是不是从来眼里都只有她！”
“要不是她，我们家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吗？都是她害的！我恨死她了……”